他登时惨白着一张脸跪倒在地上,闭了闭眼睛:“臣弟不修福德,后宅不宁,以至于出了这等丑事,是臣弟的不是。是臣弟的错…”
“是你的错!”隆庆帝呵斥了一声:“你纵容妻子胡闹,朕要是不重罚你,日后如何面对临江王跟郑王?!怎么给功臣一个交代?!”
他似乎头疼的很,冷冷道:“回王府好好思过罢,朕要与内阁商议以后,再定你们的罪名。”
端王妃还抱着希冀,根本不想再看长缨公主一眼,等回了府便迫不及待的问端王:“圣上没有当场发落,是不是就是指…能放我们一马?”
端王跌坐在椅子上,已经疲累已极,并不理会他,只是先开口问:“世子呢?”
楚景综也已经被抬了回来,他受了些伤,现在还在哼哧哼哧的喊痛。
等看见端王跟端王妃,急切的问他们有没有给他出了这口气。
沈琛跟楚景吾这两个家伙,竟然那么趾高气扬,他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端王妃无暇理会他,低声喊了一声王爷。
端王终于收回看儿子的目光,然后忽然站了起来,毫无征兆的重重在他胸口踹了一脚。
他向来是有力气的,这一脚踹的时候又是愤恨交加的时候,楚景综那么胖,竟然也被踹的斜着倒在了地上。
“蠢货!”他冷冷的看着犯了大错,到如今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儿子,失望至极:“因为你跟你娘的愚蠢,现在一家子都被架在火上烤了!”
仿佛是在为了验证他的话,他话音刚落,外头心腹护卫便求见,惊慌的说,外头来了一队锦衣卫围了府。
锦衣卫围府!
楚景综不敢喊痛了,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再看看母亲,怎么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能惊动锦衣卫了?
端王妃更是六神无主。
“回去!”端王冷笑了一声:“领着你儿子滚回后头去!”
他恼怒过后便迅速做出了判断,见了幕僚,上了份请罪折子。
隆庆帝无非就是想寻他的错处,让他为之前盐政亏空案的事付出代价,之前他已经把全副家财都给了方家,现在再上请罪折子,隆庆帝看在他知趣的份上,总会给他留一条活路的。
只是其他的,就不用再妄想了。
隆庆帝这回反应很快,四天后便下了处置决定,端王素行不端,又纵容妻儿仗势欺人,降亲王爵为郡王爵。
而郡王,是没有封地的。
隆庆帝收回了端王府,另外赐了一座郡王府下来。
不过几天时间,一个公主一个藩王接连废为庶人和降等,另外几家王府不约而同的更加缩紧了尾巴做人。
倒是郑王有些不同,隆庆帝最近时常召他进宫议事。
临江王一心向道,晋王最没存在感,郑王倒是一时间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因为他受隆庆帝重视,连带着卫安的地位亦水涨船高。
这回的事虽然瞒得紧,可是大家心里隐约都有数-----有心的人家打听一番便知道,是那天定北侯府跟端王府和几家公主在普慈庵那里出的事,而被责罚的是端王跟长缨公主,大家也就都心知肚明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端王跟长缨公主不知做出了什么错事,才引得隆庆帝发怒了。
郑王倒是仍旧跟从前一样,有送礼的不收,有上门做客的不见,倒是成天往怀仁伯府去-----外人看在眼里,就觉得郑王越发的知进退。
卫安这里收到的拜帖,堆得都跟小山似地了。
她却没功夫去看,卫老太太正跟她商量卫玉珀的事:“老五的意思,是…这事儿不能提到明面上来说,又没犯下什么大错,让我网开一面。”
很符合卫阳清的性格,他原本就是个息事宁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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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不平
卫阳清从上一辈子就是这个性子,他不是坏,也没有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说法,他只是太怕麻烦了。
他向来是这样,为了不看那些背后的丑恶,宁愿把所有东西都当做没看见。
卫老太太就觉得孩子们成这样也不是没有缘故的,有故意对她们视而不见的嫡母,又有对他们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省事的父亲,行差踏错简直是早晚的事。
她顿了顿,问卫安道:“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想的?”
卫安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就依他的意思吧。”
原本就已经让他跟家里人生分许多,卫安不想让他跟家里的关系继续闹得更僵,他是个容易多想的人。
卫玉珀不在卫安眼睛里,她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就算是要恨,要找人报仇,那也轮不到卫玉珀。
卫老太太替她觉得委屈,更多的还是无奈:“虽然说要轻轻放过,可是做错了事,就该认罚。让她在屋子里呆着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知道道理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也就是长久禁足的意思了。
既让卫阳清满意了,又让卫玉珀得到了教训,她这个嫉妒心,要是没有人能教会她进退,她迟早要惹出更大的祸事。
卫老太太把决定同卫阳清说了,又冷然告诉他::“机会我是给了,她若再做出坏事来,谁也救不了她。”
卫阳清面红耳赤,再三应是。
他其实也不大想来的,原本以为最省心的小女儿,可是却给他闯出来最难以收拾的祸事,他心里又羞又臊,只觉得烦恼。
可是姚姨娘哭求的厉害,他心里的确又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厚着脸皮来了。
等回去了,他就把卫老太太说的原话告诉了姚姨娘,见姚姨娘感恩戴德,愣了愣问她:“你不替阿珀觉得委屈吗?”
他前一天去见过卫玉珀,卫玉珀哭着抱着他的腿,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
这么多年,她先是被长宁郡主压迫得动弹不得,后来又被卫安后来居上,姐妹们中间,唯有她四六不靠,什么都没有。
他听着,也觉得卫玉珀的确是受了委屈。
昨晚他做了个梦,梦里他梦见他没有救下卫安,没有管明鱼幼的闲事,一辈子跟长宁郡主恩恩爱爱。
醒来后发现只是个梦,他难过怅然了很久,隐约心里真的是有些后悔的……
他为了一个卫安,把自己的妻儿都搭进去了。
可重点是,他没有得到应有的谅解和感激,卫安对他始终不够亲近,他亲生母亲也没有因为他救了卫安就对他心结尽消,他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却全然不成正比…
姚姨娘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了他一眼,立即摇头:“老爷,您在说什么呢?!害人的是她,这是多大的过错啊?!”
她怔怔的,半响才叹了口气:“她险些害了七小姐的性命,就算是没有害七小姐的性命,七小姐的名誉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过错,只是让她禁足,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姚姨娘眼神重新又坚定起来:“这也是为了她好,她现在性子越来越左,眼下就敢勾结外人来陷害自己家里人,以后呢?”
姚姨娘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家里落魄了,可是教养和眼界还是在。
她再清楚不过了,女子一旦要是有了跟能力不匹配的野心,就容易出事,尤其卫玉珀还不仅没有能力,连犯错的身份也没有,旁人犯了错,如长缨公主之流,还有身份撑着,最多也不过就是贬为庶人,可是卫玉珀呢?
她有什么呢?
她不过就是个庶女,又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家里能说的上话的长辈就能拿捏她的生死,她就算出嫁了,身后没有娘家支持的话,又能走多远?
自己没有本事,就该学会认命。
卫阳清似乎懂了,又似乎还是不大明白,看了她一眼:“那你的意思,这对阿珀是好的?”
姚姨娘替他倒了杯茶,似乎觉得他是在说笑,失声笑道:“自然是好的,她年纪也不算小了,收了那些不该有的想头,借着这件事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还能因此彻底知错,那也是她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