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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274)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闫思弦走到走廊方向的窗前,躬身朝着屋里张望。

里面拉了窗帘,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看不到,却可以闻到。

对从警人员来说,这味道一点也不陌生。

吴端推了一下房门道:“这是从里面锁上的吧?我看你这儿的房子,从外面锁上的屋子都挂着锁头呢,这个没挂锁头。”

房东皱眉想了想,道:“是了是了,应该是从里面锁上的。”

闫思弦已开始撞门,一边撞一边大喊道:“开门!里面的人开门!”

围观者被他吓了一跳,像是某种受了刺激的单细胞生物,骤然退开,“包围圈”瞬间松快了不少。

闫思弦根本不顾周围众人的反应,已经开始激烈地踹门。

隔壁的吴端听到动静,也出来看情况。

他走出门时,闫思弦恰好将门踹开,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用眼神沟通着。

吴端:味儿这么大,吸毒还是制毒?

闫思弦:这破地方不具备制毒条件,吸毒,不过是老油条了,吸得够狠。

闫思弦率先进入房间。

屋里光线很暗,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光线开了门,突然涌进屋的光线唤醒了其中一个。

吴端看到一条消瘦得分不清男女的胳膊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傻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

女人一笑,露出一口黑牙。

因为瘦,她颧骨很高,眼睛很大。

从骨相来看,这应该是个颇有灵气的女孩。

可惜已被毒品折磨得没了人样。

闫思弦走近两步,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截燃得只剩下约莫一公分的蜡烛头,蜡流了一小片,还滴在地上几滴,旁边有一只勺,勺子上有一些可疑的灰黑色痕迹,勺子旁是一只注射器。

床上傻笑的女孩已经直起了身,使得众人能够看到,她上身穿了件脏兮兮的T恤,内衣背后的口子没扣,一条肩带耷拉在手臂胖,下半身却是全裸的。

她一边咯咯地笑,一边往闫思弦身前爬。

“我们没钱交房租,这月真的没钱交房租……你是来收租的?房东叫你来的?……你睡我吧,好不好?睡几次都行……咯咯咯……”

闫思弦厌恶地一把将她推回床上。

吴端不想这衣衫不整的女孩被人围观,他找房东要了只水桶,在一楼院子里的公共水池里接了一桶水,上楼进屋,将门重新从里面关上。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脏净了,吴端随手将桌上一只泡面碗里已经发霉的泡面汤水往地上一泼,用那泡面碗舀了大半碗水,照女孩的脸就泼了过去。

哗啦——哗啦——

连泼了三次,女孩终于清醒了点。

人一有了意识,便缩在床角,抖成一团。

她似乎觉得吴端和闫思弦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连句话也不敢说了,只偷偷地伸脚去踢床上的男人。

男人也一样消瘦,瘦得身上的皮都松弛着,肋骨根根分明。

这使得他胸前纹着的那只龙也打了褶子,毫无威风之感,倒像一条病虫。

刚刚吴端拿水泼那女孩时,男人也被殃及,那双瞪得老圆的死鱼眼翻了翻,似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般,喘了两口气,口里不知在哼哼些什么。

他的牙已经掉光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包着萎缩发黑的牙床,像个老太太。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东西,这时吴端才听清了,他口中叨念的是:“给我……给我……给我点……”

还真让他摸着了注射器。

他已然已经神志不清,也顾不得那注射器里还有没有东西,只管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戳去。

吴端和闫思弦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有无数因为不规范注射而留下的紫青色。

臂弯腿弯处有梆硬的结节,针头已经扎不进去了。

眼看男人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戳,吴端小心地夺过了他手中的注射器——这过程比跟歹徒搏斗更加令人心惊胆战,有不少吸毒人员,尤其重度吸毒人员,因为混用注射器而染上艾滋病。

万一被那注射器划破了皮,兴许一辈子就毁了。

看着吴端的动作,闫思弦简直胆战心惊。

他拦了一把吴端道:“算了,我看他这样子,能不能活过这一个月都不一定。”

“真戳到气管动脉什么的,就完了。”吴端道,手上并不停。

闫思弦只好抓着那男人手腕。好在对方虚弱得厉害,毫无反抗的余地。

夺走了注射器,两人又往男人脸上身上泼了些水,可这男人毒瘾太重,似乎怎么都醒不过来,只是一个劲儿叨念这“要要要”,两只枯瘦的手在眼前乱抓。

在他挪腾的空挡,吴端看到一直潮虫自他身下爬了出来。

那虫子不大,有很多足,爬得很快,呲溜一下便钻到了床底。

“握草!”

吴端暗自退了一小步。

死人生虫他已见怪不怪,活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吴端和闫思弦只好又将目光放在女孩身上。

女孩并不知道羞耻,任由自己衣衫不整,吴端捏起床上的一条也不知是毯子还是床单的东西,给她遮了一下。

吴端问道:“能说话吗?”

女孩点了下头,下意识地还用脚去蹬已经没有意识的男人,以寻求保护。

见没反应,她干脆整个人扑将过去,口中道:“你醒醒,醒醒……”

“他活不了两天了。”吴端道。

女孩浑身发抖,抖得触电一般。

不好!

吴端和闫思弦都知道,女孩的毒瘾要犯。

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吴端只能又舀了水去泼她。

眼见泼水也没用了,女孩再再次向两人爬去,口中重复叨念着:“给我点吧……给点吧……”

水泼到最后,吴端也知道没用了,想跟这俩人打听情况怕是没戏。

吴端看到床上有一只手机,是那种只能接打电话卖二手机都没人要的手机。

通讯记录是空的,倒是有几条短信,引起了吴端的注意。

发送内容只有几个字,最近的一条便是:招三个人。

这人数并不一定,有时候三个,有时候两个,还有四个的时候。

下方的回复一律是个不算具体的时间。

上午,下午,或者晚上。

吴端和闫思弦都注意到,在8月19日中午,这部手机发出去了一条短信,收到的回复是晚上。

“黑话?”闫思弦问道。

吴端解释道:“应该是吸毒人员和上家要货的时候用的黑话。看着像招聘信息,招几个人的意思应该就是买几份毒品。

到了最底层的毒品售卖,往往是按份儿来的,不按重量。

对方的回复应该就是送货时间了。”

“那也就是说,8月19日晚上有人来给这两个毒鬼送过货。”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有没有可能那个来送货的人见过进入隔壁房间的人呢?

闫思弦道:“看来咱们这次手伸得有点长啊。”

吴端道:“我先给禁毒支队通个气吧,万一人家那边在部署什么大行动,别被咱们打草惊蛇了。”

……

这沟通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可以说非常艰涩了,禁毒方面听说吴端这边不过抓一条小鱼,却有可能扯出两个重度吸毒人员。

功劳没有,送人进戒毒所强制戒毒之类的麻烦事儿倒不少。

这种情况下,跟吴端平级的禁毒支队长自然想要推三阻四,最后吴端抬出了赵局,对方才勉强答应派人来善后。

在一旁听吴端打电话的闫思弦也皱起了眉,并道:“这禁毒支队长谁啊?这么嚣张?”

“嗨,别管了,干了一辈子禁毒,见过自己做卧底的战友被贩毒组织强制注射毒品,最后死在戒毒所里,大伙都知道,他就那脾气,一听说主动吸毒的人,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