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罪无可赦(334)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闫思弦也低声道:“你要是想被雇佣兵发现,就尽管追,尽管喊。”

说完,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明显停顿了一下,又追了几步,却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安妍在迟疑。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用尽量小的声音喊了一句:“别死!”

闫思弦回了她一句“借您吉言”,脚下却不停,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当他跑回到营地边缘时,那枪声已响了12声,短短两个小时,12个人死于非命。

闫思弦决定尽力弥补,可他还没想好弥补的办法。就如安妍所说,那帮雇佣兵本就毫无人性,现在又被他惹红了眼,冒然露面,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除了雇佣兵,其他人——包括那些被屠杀的“猎物”和岛民——闫思也十分忌惮,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发现,老傣并不动手杀人,他的同伴也不动手,他们只是将一把土制手枪交给一个被抓来的“猎物”,并告诉对方,只要肯杀一个同伴,就能活到下一轮杀戮。

为了活命,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向战友开了枪。

最先被杀死的是重伤员,尤其是已经昏迷失去意识的伤员。杀死他们时不必看到那惊恐乞求的眼神,因此能大大减少杀人者的负罪感。

可是昏迷的伤员有限,下一轮被杀的,便是还有意识的伤员。

因为受伤,他们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不断求饶,有的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以避免被瞄准,可这哪儿能躲得过去?

有的人一枪并没有打死,老傣便发现了新玩法:下一个开枪的人依旧瞄准那已经中枪奄奄一息的人,那人便还要再经历一次恐惧。

被当做靶子的人凄惨地叫着,已经爬不动了,边爬边打滚,血沾得到处都是,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沾了其他死者的血。

没过多久,老傣屋门口的一小片空地上便全是血了。

围观的岛民似乎对血腥的场面已经麻木,他们一边观看一边交头接耳,每当有人开枪,他们便拍手称快。

是了,他们可是都参加过那净化仪式,都杀过人呢。

被要求相互杀戮的“猎物”们也有着其最底层的生存智慧,他们发现要尽量让一个人死得慢一点,多挨上机枪,这样自己就能多撑过几轮。

当有人举枪瞄准地上的伤者时,一旁的同类甚至会喊道:“打手!打腿!别打头啊!别打死啊!”

还有人对那已经挨了几枪,备受折磨的人喊道:“坚持住啊!再挺会儿!下一个就是我啦!”

在看到这一切后,有那么句话可以形容闫思弦的感受。

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剑——他特么的没有剑!

闫思弦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无法抑制地发着抖,他从没想过人性之恶竟可以恶到如此程度。这群人里让他觉得最为恶毒的,竟然是那些“猎物”。

疯子!

全是疯子!

人间地狱!

就在闫思弦陷入深深的恐惧根本无法思考时,他突然看到了一片火光。

那是聚居点另一头的一间屋子,火势不算大,却蔓延得很快,起火的瞬间便有半数屋子里都出现了火光。

借着火光,闫思弦看到了一个人影,是吴端。

果然他会回来。

他应该是听到自己传递好消息的三声枪响后,立即回头来查看营地的状况,或许更早。

火苗很快便窜到了屋顶上,有人注意到了。

先是一个岛民指着起火的方向又吼又叫,他这么一指,所有人便都看到了。

岛民们大惊失色,手无足措了片刻后,有人终于喊了“救火”。

喊是喊了,怎么救呢?

大家虽然生活在岛上,四面环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加上没有趁手的容器,只能干瞪眼。

闫思弦发现,能成为救火容器的东西全都来自厨房,各种锅、盆、桶,而普通岛民只能拿个当做饭盆使用的罐头盒瞎跑。

厨房里那点儿用具,根本不足以灭火。

没起火的木屋被一旁的火焰烤得干燥易燃,火势越烧越旺,连绵延续,那火仿佛长了腿一般,很快所有的房屋就都给烧着了。

大功初成,吴端自然不会在火场中多呆,抽冷子便向着周围的林子里钻。

自看到他,闫思弦就在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以期能跟吴端碰上面。

待吴端进了林子,闫思弦便喊道:“吴队!”

此刻聚居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也不担心有人听到他的喊声。

吴端停住脚步,循声找了过来,两人终于碰了面。

闫思弦道:“你还真回来救人了。”

“你不也来了。”吴端道。

闫思弦又道:“放火的法子还真让你试成了。”

“多亏老傣帮忙,他那么大张旗鼓,把人都吸引过去,我才有机会摸进厨房,偷出来两桶油做燃料。

太潮了,要是没有那两桶油,火真不一定能烧起来。

现在火势已经起来了,就凭他们那仨杯俩碗的救火工具,非把这一整片屋子都烧了不可。”

吴端朝着聚居点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说,老傣会不会情急之下把人全杀了?”

闫思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趁乱救人!”

两人回头再去看时,就连老傣的屋子也着了起来。

老傣气急败坏,抬手就是两枪。

两个看到着火如获大赦的“猎物”应声倒地。

就在老傣要开第三枪时,吴端和闫思弦也开了枪。

突突突的一番扫射。

瞬间便有三名雇佣兵倒地不起,两名岛民不幸中枪,也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好在老傣也受了伤,枪脱了手。

一边开枪,两人一边大喊道:“跑!快跑啊!”

眼下这情势,他们自然无法再有组织有纪律地带着那些“猎物”逃跑,只能是创造条件,让他们四下奔逃。

好在这些人里还有那么三四个能爬起来跑的。

吴端和闫思弦占据高处,居高临下地向雇佣兵们开枪,始终压制着对方的火力。

有人带头,“猎物”们跑的跑,躲的躲,吴端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有十来人跑进了树林。

许是觉得吴端和闫思弦身边比较安全,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两人的方向跑去,想要躲在两人身后。

殊不知这样反倒挡了两人的射击。

闫思弦焦急地喊道:“散开散开!都上一边去!”

有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听到他这样喊,还不服气地嘀咕道:“拽什么拽,来这么晚。”

闫思弦气结,恨不得一枪崩了这混蛋。

他没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对老傣等人的火力压制不容有丝毫懈怠,他不想因为一个混蛋而丧失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局势。

此刻,老傣和他手下的雇佣兵被压制得只能龟缩在起火的屋后,不敢露头,这波突击解救绝对是成功的。

可就在闫思弦和吴端准备收手,往林子里钻的时候,吴端的枪突然调转了方向。

闫思弦的余光瞟见,他们身后来人了。

两个小队,总共六名雇佣兵。

吴端的枪口一转,就只能靠闫思弦一人压制老傣这边了,闫思弦更加频繁地开着枪。

弹夹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来的同时,闫思弦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崩开了,一股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肩膀淌到了手臂上,又在胳膊肘处滴滴答答。

闫思弦这边枪声一停,他立马喊道:“趴下!快趴下!”

吴端应声一个飞扑倒地,他也该换弹夹了。

虽说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在前后夹击子弹乱飞的情况下,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噗——

闫思弦听到子弹打进了肉里的声音。

这声音前不久刚在他自己身上响起过,因此他格外熟悉。

他大喊道:“你怎那样?”

“啊?!吴队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