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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423)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闫思弦进了一扇门。

门里很黑。

“警察!”闫思弦又大喊了一声。

啪——灯亮了。吴端终于能看清这屋里的情况了。厚厚的窗帘完全遮光,屋里有三张单人床,其中两张横着的铁床,一张行军床,竖着摆在角落。

铁床上铺着脏兮兮的褥子,那褥子上有红的、黄的印记,看到了就会让人联想到病人。床边竖着个掉了漆的简易衣架,衣架上挂着几只输液袋,一些输液袋上垂着带针头的输液管。

针头泛着寒光,像某种能夺人性命的暗器。

地上有凌乱的纱布,纱布上也有暗红的、暗褐的印记,让人看了就一阵阵头皮发麻。除了纱布,还有诸如注射器的塑料外包装。

闫思弦怕有针头扎脚,蹚着往里走。

“这边没人。”进屋查看一圈,他高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得到了回应。

“这边也没人!”

“检查过了!没人!”

闫思弦低声骂了一句,交代道:“收集证据,都小心针头……”

他交代完,吴端便进了屋。

“跑了。”闫思弦一脸无奈地冲吴端道。

吴端拍拍他的肩膀,“看来周聪还是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下一步全市范围内搜索周聪……”

“搜索周聪……”闫思弦摇了摇头,“作用应该不大。”

“怎么说?”

“他们想要搞到假身份,太容易了,毕竟死去的血罐子无亲无故,死后身份证件正好可以为他们所用。”闫思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房子查起吧……”

他给冯笑香去了电话,很快便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你报的地址,我这边没查到租房记录。”冯笑香道。“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可能是房主本人,也有可能是跟房主私下达成的租赁,并没有通过中介。房主资料已经发你了……”

闫思弦没挂电话,切出通讯页面,粗略看了一眼冯笑香发来的资料,又继续道:“他们已经把人带回去了吧?一个叫李司农的,在团伙里负责送货。”

“刚带回来,在审讯室呢。”

“帮个忙,我看你发的户主资料里有个中年男人,叫孟昀,让李司农辨认一下照片,看他认不认识这个孟昀。另外,查一下孟昀是否感染莫琳症。”

“好,我这就把资料发审讯室,有结果了跟你说。”

“多谢。”

之后的半小时,闫思弦陆续收到冯笑香发来的消息。

“房主照片李司农认出来了,他说那人就是团伙的主要成员,他们的老大……”

“孟昀的确有莫琳症,疾控中心登记在案的……”

“好像找到孟昀的落脚点了,当地警方已经派了人盯梢……”

最后一条消息,是冯笑香打电话来说的。

“太好了!”闫思弦拽住欲去走访左邻右舍的吴端,用眼神示意他有重大线索,吴端便停在闫思弦身边,竖着耳朵去听电话那头的情况。

不过他只听见一句“继续跟进”,便挂了电话。

“走走走。”闫思弦拽了一下吴端的手腕,“咱们有更重要的事儿。”

说着他便往门口走去,走出门,又回身对屋内取证的刑警道:“留一半人在这儿取证,另外一半人跟我走,大家都小心点,多戴两层手套,有发现电话联系。”

吴端跟着闫思弦上了车,有五名刑警上了另一辆警用越野。闫思弦发动了车子,待车开上主干道,他又拨通市局电话,报上一个位于郊区的地址,再次请求支援。

待他挂了电话,吴端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有什么发现?”

闫思弦将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貂儿发来的房主资料,主要看那个男的。”

“孟昀?”吴端问道。

“就是他。”

吴端念道:“出生日期1977年7月19,41岁了,12年前离异,没孩子,父母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姐姐。但因为经济原因,跟姐姐关系并不好,笑笑查到了分财产时姐弟俩闹到法院的民事调解记录。

这个孟昀,也感染了莫琳症吗?”

“没错,孟昀5年前查出来感染了莫琳症……哦,这个是刚刚查到的,不在笑笑发来的资料里。”

吴端点点头,继续看道:“工作得话,孟昀一直在邮政单位工作,就是个普通职员。

有过两次犯罪记录,其中一次是交通事故,因为违章驾驶撞伤了一名行人。孟昀主动赔钱,道歉,态度很好,再加上事出有因——那是他刚刚检查出莫琳症的时候,对控制病情的药物有些不良反应,简单来说就是吃了药会犯迷糊——事实上,这确实是比较普遍的药物反应。

反正,最后没判,赔钱了事。

还有一次犯罪记录……嫖娼被抓……我去而且是查出来莫琳症之后……”

闫思弦也皱起了眉头,“笑笑刚在电话里说,她查到孟昀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了……”

闫思弦话没说完,因为孟昀的行为实在令他不齿。

“他在到处约炮?故意传播莫琳症?”

“嗯。”

两人一同沉默了片刻,从心底泛起的寒意让他们头皮发麻,吴端伸手将车上的暖气开到最大,之后便一直将自己的手放在暖气出风口边吹着。

“你说,他害了多少人?”吴端问道。

“还没统计出具体数字,只粗略看他的聊天记录,他现在锁定的目标至少有30人。”

“以前约过的呢?”

“应该是怕有麻烦,都拉黑了,或许……上百人。”

说出这个保守估计的数字,闫思弦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办过疯子团伙案,见识过堆满死人的尸坑,闫思弦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是铁打的,他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作案手法感到不适和揪心。

可他低估了人性。

一开始参与案件时,吴端便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他有预感,或许会遇见这样的嫌疑人。

或许,他希望世上不要有这样的人,这样,怎么配生而为人?

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吴端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工作。

“得通知跟孟昀发生过关系的人。无论多难,务必把这条传染路斩断。”吴端思索片刻,继续道:“所以不仅仅是通知,还得组织心理辅导,虽然被害人自己也有一定责任,但毕竟是被人坑害,心态容易崩,缺乏疏导,万一再出几个报复社会的……

还要公开严惩,对对对!像孟昀这种情况,死刑都太便宜他了。这种典型案例必须全国通报,让媒体介入曝光,一方面是给有报复社会倾向的患者敲警钟,另一方面是提醒所有人洁身自爱,别等感染上了哭天抢地怨社会……

还有……”

吴端有条不紊地说着他对下一步工作的考量。他今天的话略微有点多。

唯有邪恶终将被一步步铲除的心理暗示,能让他击退心中的寒意。

他想起了几天前闫思弦曾提出的那个疑问,这个世界是否值得拯救?

回神时,闫思弦的一只手已搭在了他的肩头。似是怕他坐久了不舒服,闫思弦的手缓缓捏着他的后脖子。吴端养伤期间,这几乎成了闫思弦下意识的行为。

“你说得在理,这案子后续还有一大摊子活儿,得有人盯着,要不咱们分工合作,你回市局,筛查跟孟昀发生过关系的人。”

吴端郁闷了,他想抖抖肩膀,抖开闫思弦捏在自己后脖上的手。

他终究没这么做,因为隐隐作痛的颈椎的确有所好转。

“我还没问你,”吴端道:“现在是去哪儿?”

“你刚不是看见了吗,孟昀曾经为了分割父母留下的财产跟姐姐打官司。”

“嗯。”

“双方争议的焦点主要是一套院子,就是孟昀父母一直居住的地方,在郊区农村,那场调解官司之后,孟昀获得了院子的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