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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47)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哈哈,你也发现了,”闫思弦打了个指响,“我看她就是典型的从众心理加不会撒谎。”

“从众?”

“彭一彤纵火,她一定会在离开宿舍前把金银细软都带身上,以避免损失——长期捉襟见肘的生活,影响着她的行为方式,她害怕损失钱财。

可当我问及她的损失时,潜意识里她又清楚这么大的火,遭殃的人难免都会有损失,如果她这儿损失太小,甚至是没有损失,就会显得与众不同,容易引起我们的主意。在这一点上,她想要从众。

对凶手来说,从众是一种很好的隐藏,一滴水掉进海里,可就找不到了。

可惜,太仓促,她没想好怎么撒谎,临时编造的两句问答让她露出了马脚。”

吴端张了张嘴。

“打住!”闫思弦道:“不用跟我强调没证据,我这全是基于心理学的推测。”

吴端无奈道:“我没想说那个。”

“哦。”闫思弦挑了挑眉。

“我想说,同宿舍的人的确更具备便利的纵火条件,你怀疑彭一彤,我不反对,但彭一彤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询问她们的另一名室友时,也问起了宿舍里几人的关系。

李娜娜和李双性格跋扈了些,但从李娜娜能纠集一群跟班来看,她还是有点威信的,不屑于欺负自己宿舍里这仨瓜俩枣,反而,在外头她对同宿舍的人还是比较维护的。

是,彭一彤家庭条件不好,有时候会被李娜娜她们言语嘲笑,但真要说她们关系有多差,也未必,那位同学就举了两个例子。

其一,考试,李娜娜每次考试都抄彭一彤的,抄完有时候还给彭一彤买零食,算是报答吧。

其二,彭一彤有一次钱丢了,还是李娜借给她的。

要说位彭一彤有作案动机……”吴端摇摇头,“我看不合适。”

闫思弦一笑,“那就更有意思了,明明在旁人看来,彭一彤跟两名死者之间不存在矛盾,她干嘛自己着急承认?”

闫思弦沉默一会儿,继续道:“在我看来,是因为害怕和多年积怨一朝释放。”

“害怕?”

“跟刚才说到的从众行为一个道理,凶手作案后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会反过来揣测警察的想法。

比如,李娜娜她们嘲笑彭一彤的事儿,很可能被同学说出来。与其被别人说,不如她大方承认,不仅显得她’没做亏心事,理直气壮’,还能顺便观察我们对此事的态度。

这是她出于害怕被怀疑,而做出的反应。

至于多年积怨一朝释放,想想看,明明讨厌被嘲笑捉弄,却还得忍着,维持表面和平,可不就是多年积怨,物极必反,如今欺负她的人死了,对李娜娜和李双的厌恶,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压抑了,会有一种’巴不得昭告天下’的心理。”

“我现在既希望你说得对,又希望没那么对。”吴端道。

“哦?为什么?”

“说对了就能赶紧破案,可是,要真让你说对了——你也太可怕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

“别说,我真会,比如现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惦记着夜宵呢。”

吴端翻了个白眼,“你当然知道,我肚子都叫半天了,跟装了个乐队似的。”

第61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6)

第二天清早,吴端定了7点的闹钟,打算早早赶到学校,细细勘验一遍现场。

车刚驶出小区,就有同组刑警打来了电话。

“队长,死者家长来了……闹得厉害,刚刚校长都被打了……”

吴端真想骂一句废物,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问道:“你们就没拦着点?”

“拦了,李娜娜家来了一堆什么姑父姨夫姐夫大哥,十几个壮汉,拦不住啊,二队的帮忙,才勉强控制住场面,特警都来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人都在会议室,不闹了,家长想要说法,校方把事儿都推咱们这儿,说全凭警方调查……要不……队长你来一趟吧?”

“校方做得没错,案情还不明朗的情况下,少说,少承诺,就是正确做法。这样吧,你们务必安抚好死者家属,别再出什么乱子,我这就过去。”吴端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问道:“案情细节没向家长透露吧?”

“队长,您是指……”

“我是说起火的617宿舍被人从外面锁了门,这个细节家长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刚才乱哄哄,根本没法交流,校长是个老油条,嘴巴严得很。”

……

从面相就能看出来,校长的确是根老油条。

五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梳着典型的四周支援中央款发型。左眼的一片乌青抢了酒糟鼻的风头,成了他脸上最引人注意的东西。

吴端赶到时,他正拿着一瓶冰矿泉水敷眼睛,低着头,缩手缩脚的。

有时候,认怂是个好品质,吴端觉得,校长这个品质就格外优秀,要搁学校里,老师得点名表扬,再发一朵小红花以资鼓励。

死者家属和校长被安置在一间大会议室里,与校长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死者家属气势如虹,坐着都是四仰八叉,给人一种“今天要是没个说法,老子出门就去砍人泄愤”的感觉。

会议室里隐隐有股戾气。

除了戾气,当然还有浓浓的悲伤气息。

两个女人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显然分别是两位死者的母亲。

其中一个正低声抽噎,丈夫紧紧搂着她,神色茫然——孩子的突然离世,让他不知所措。

另一位则是嚎啕大哭,口中念念有词,哭几声,拿起手机看一眼,手机上是女儿李娜娜的照片,看完照片,哭声便又高了八度。

大声哭嚎——哭声渐弱——看照片——提高声调继续大声哭嚎……

如此往复,女人的声音已经哭哑了。亲戚们有的劝,有的拍后背,有的撸胸口顺气。

与另一边沉默的悲痛相比,这里的悲痛高调张扬。

吴端在会议室门口站定,扫视一圈,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一旁有刑警低声对他道:“刚刚李娜娜妈已经哭晕过去一次了……劝不住啊,谁说都没用。”

刑警压低了声音,本是想跟吴端悄悄汇报一下情况,吴端却大声道:“晕过去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几次?出事了谁负得了责?你们办事能不能长点心?家属这么悲痛,留在这儿听案件细节,受得了吗?

怎么还不带到小会议室去?其余的旁系亲属全送过去陪着,孩子爸留下。”

吴端话说得有点重,却不是说给本组刑警听的,而是给那些面色不善的死者家属。

挨了训斥的刑警立马会议,招呼同事,上前几步,架起李娜娜哭做一摊的妈就往门外走。

特警们也很配合,严肃示意一群旁系亲属们跟上。

清了场,吴端略微松了口气。

此时,会议室里除了警务人员,还剩下四个人,分别是校长、李娜娜的父亲、李双的父母。

几人眼巴巴地看着吴端,等他开口。

吴端便开口问道:“李娜娜和李双在宿舍床下放了大量烈性酒,你们知道吗?”

三名家长皆是一愣,做为受害者家属,他们理应受到同情、安慰,以及轻声细语的对待,万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有些尖锐的问题。

李娜娜的父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第一,据多名室友反应,李娜娜和李双有酗酒吸烟的习惯,火势之所以大到两人不得不跳楼,就是因为她们私藏的烈酒燃烧,甚至爆炸。

我就是想问问,她们的酒是哪儿来的?自己买的?还是从家拿的?对于女儿的生活状态,你们究竟了解多少?”

李双的父亲抹了一把眼泪道:“她……我承认,她从家里拿过酒。我们家……我都跟你说了吧,都是别人送我的酒,没个数儿,她拿了多少我也没细问过,只说是要去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