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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74)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可是那天……”

张雅兰的声音突然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压抑的哭声,“他……给孩子……吃药……”

挤出这几个字,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经历过无数磨难,无论遭受虐待还是沦落风尘,都没被击垮的女人,终于暴露出了心中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

她的哭声太过凄惨,犹如杜鹃啼血。女警们不断地在旁安慰,也只是徒劳。

“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吴端问道。

闫思弦摇头,“我去了更尴尬,让她哭吧,她在我面前从没这么哭过,发泄一下也好。”

吴端摘下耳机,欲言又止。

闫思弦瞟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吗?”

闫思弦揉着眉心,摇头,“我不知道。”

“你喜欢张雅兰吗?你爱她吗?”

这两个问题接连从吴端嘴里问出来,让人听了觉得十分别扭。

闫思弦此刻就很别扭。

吴端才懒得管他的情绪,只道:“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张雅兰的意思很明显,人家连孩子都跟了你的姓了,可她那种情况,能跟你直说吗?你闫公子身边的莺莺燕燕,想必随便哪个都比她强吧?

她不能说,你要是也装傻,那你就是个臭流氓。

问题是,你喜欢她吗?喜欢,你就好好问问自己,能不能做到不计前嫌。不喜欢,你就不该继续把她留在你身边,你又不缺女人,为什么还要给张雅兰念想?……”

吴端还想再唠叨两句,发现闫思弦看他的目光实在古怪,只好问道:“我哪里说得不对?”

闫思弦摇头,挑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你说得很对,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些……呃……其实,你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以为你问的是案子。”

吴端摸了摸鼻子。

闫思弦继续道:“我把她留家里,最主要原因是她身上有疑点……好吧我承认,那天晚上见到她的时候,我相当失态,还有刚才,她说她孩子姓闫,的确……有点吓着我了,喜当爹什么的,我可从没想过。

跟她装傻是不道德,但你可别忘了,那天从大湾派出所出来,她就立即失踪了,我,笑笑,还有你,都没能把她找出来。

我之所以能再见到她,是她主动联系我的。

就从这一点,我有理由怀疑,她比你我道行都要深,所以,究竟谁装傻,谁顺水推舟,现在还不好说。

悲惨事迹已经讲得差不多了,我相信,大部分都是真话,一些关键环节的人物——诸如她那位初中同学,还有她的父母,包括她刚刚提到的港商,有心找得话,都能找到,求证,她不会傻到在这些问题上撒谎。

问题是她没讲的事儿,七年了,她再没用过张雅兰的身份,不然你早找到她了,她一定有假身份,假身份是哪儿来的?

还有,如你所说,既然她还惦记我,连孩子都跟了我的姓,为什么从没试着联系我?——我跟她那对奇葩父母不一样,我可没搬家,连手机号都没舍得换。

可是偏偏就在胡志明出事前后,她出现了,最近的巧合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我是滥情了点,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介意出卖一下色相,跟张雅兰发生点什么,但这不意味着智商下线任人利用。

接下来的询问才是关键,所以,吴队,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吧。”

闫思弦有些玩味地看着吴端,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一朵奇葩。”

“我?我怎么了?”

“干咱们这行,同情心是奢侈品,留着那玩意,只会干扰你的理性判断,没有任何好处。

你这么富有同情心,很容易抑郁的,要不要给你介绍个美女心理医生?提我的名字可以打5折。”

“你滚!”

对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吴端不想说话。

这时,闫思弦的手机响起,他将来电显示亮给吴端看了一眼,是张雅兰打来的。

闫思弦无奈道,“看来,她不打算给我们询问的机会了。”

说完,闫思弦接起了电话,他拿捏着语气,表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担忧。

“你还好吧?她们没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吧?”

“没,挺好的,有些事说出来心里就畅快些……谢谢,谢谢你,你的同事人很好的。”

“怎么哭了?”闫思弦当然听出了对方的哭腔,焦急道:“我这就回去,你别哭了。”

闫思弦指了指车外,吴端点头,闫思弦下车,回头打了个“回见”的手势,小跑进了公寓一楼大厅。

吴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了种莫名的期待——要是真能看到闫思弦棋逢对手,那应该相当有趣。

第94章 小闫不怂

入夜后,吴端家中。

冯笑香抱着笔记本电脑,一会儿看看闫思弦,一会儿又看看吴端。

吴端率先开口道:“金屋藏娇的感觉怎么样?”

“麻烦。”闫思弦的回答十分精炼,“倒是你找来的两个女警,靠谱吗?”

“我带出来的人,当然靠谱,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有人采用了一些极端手法,对当年亚圣书院的加害者发起了报复,当年的事势必要重新调查,如果真是那样,无论张雅兰跟案件有没有关系,她迟早得出来见见阳光。”

“我没意见,你公事公办吧,”闫思弦耸耸肩,转向冯笑香道:“真是巧了,咱们三个算是在亚圣书院认识的,谁知道七年后凑到一起,又是为了同一件事儿。

我记得,当年吴队可是把笑笑当成小男孩儿来着。”

冯笑香抽抽鼻子,以示不满。

吴端赶紧转移话题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今天叫你来,主要是笑笑的调查有了发现,笑笑你说说吧。”

冯笑香低头看着平板电脑道:“从数据来看,你们的推测是对的,只是太片面了。

有个人——或者说这些人——的报复对象可不仅仅是亚圣书院的校长、教官。”

“还有谁?”闫思弦问道。

冯笑香将平板电脑递给闫思弦,“看这个。

徐龙,就是当年将杜珍珠的女儿樊庄庄骗进传销组织的人,因为他,樊庄庄坠楼丧命,可他只被判了四年三个月……”

冯笑香沉默了一下,似乎是等待着两人对刑期的评价。却没想到,吴端和闫思弦都没开口。

过了一会儿,吴端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只管抓人,不对法院判决做任何评价。”

闫思弦笑道:“怎么?怕得罪兄弟单位?”

“没空关注而已。”吴端一本正经地继续道:“樊庄庄的案宗我看过,量刑比较少主要有三方面的考虑:

第一,虽然他们有虐待行为,但没有证据证明樊庄庄是被推下楼的,如果是被推下去的,那是故意杀人,如果是自己坠楼,那是虐待和拘禁致人死亡,在量刑上有本质区别;

第二,三名嫌疑人的口供中,都提到了‘发现樊庄庄翻越窗户时,伸手施救’,且三人描述的施救细节,可以相互印证,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第三,这个徐龙本身也是被骗进传销组织的,只是后来表现好,被吸纳进组织,变成了组织成员,这中间有一个从受害者到施害者的身份转变。

有这三点原因,我不觉得对徐龙的量刑有失偏颇。况且,传销组织的头目还没抓到,说来说去被判刑的三个不过是小喽喽。”

“有人可不这么想,”闫思弦道:“徐龙出狱后的第三天,就被一个疯子砍死了。跟胡志明情况不同,砍死他的疯子到现在都没抓到。”

吴端也凑上前来,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徐龙是在深夜遇袭——出狱后,有几个狐朋狗友给他接风,晚上喝完酒,跟朋友一块儿回住处,走在一条小巷子里,突然蹿出来个疯子,冲徐龙颈部、胸部捅了几刀,徐龙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