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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后不知天在水(18)

作者: 乡晚幽幽 阅读记录

肖菡看着他错身而过,没有再吭声,她也知道现在时间紧,没空说这些,于是默默地答了一声“是”,低着头跟着傅宁出了厅堂,一个向着院子,一个步入厨房。

院门“扣扣”响了两下,人到了。

两人一直没说话,肖菡撤了灶里的火薪,随意拍了拍手上的柴屑,就准备出去迎客。傅宁没好气地拉住她,用湿巾拭去她下巴上的黑灰,又帮她整了整领子和衣袖。

肖菡两臂伸开,看着傅宁在她身前身后的整理,她的眉梢眼角都漾着笑意,一对墨玉的眼珠亮晶晶的,好似倒映着万千星辰。

“哥……”她牵住了傅宁的一只手,很温柔:“你不生我气了?”

傅宁直接拍开,脸色很沉,没理她。

院门又响了两下。

“哥……”肖菡没动,她有些沮丧地看着傅宁回过去的身子,万千星辰瞬间暗淡。

“有人么?扣扣……扣扣……肖娘子在么?”

“去吧!”看着肖菡无动于衷的样子,傅宁无奈妥协。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人都上门了,这会儿她倒是矫情起来了,他又回过身推了肖菡一把,“先将人好好地迎进来。”

“我……”肖菡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知道不能再拖了,振了振不算宽大的衣袖,提声回了旧“就来”然后颇有气势地去开门。

门打开,门前立着两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衣锦华贵,目光矍铄,但脸色苍白,似久病缠身,一头华发枯燥,少见墨色,看到肖菡的第一眼,她端详了她很久。

肖菡被她看地有些不自在,口中道了句怠慢然后让道迎人进门,跨过进门槛时她似是说了一句话:“像啊……”

还句话说得很轻,是自言自语,肖菡不好寻问,也无意寻问。让她好奇的是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个出家的道士,穿着一身墨烟般的道袍,搭着一个拂尘,身上没有檀香,倒有一股酒气。

她也上了年纪,但比同行人看着要年纪轻些,身子也挺拔些,只是看着也像是个病号。

那个道士扶着身边的人,轻轻回应了一句:“是她。”

肖菡皱了皱好看的眉,像什么?什么她?她们在说什么?虽然疑惑,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对未知的事她会有疑问,但若无关要紧,她便不会去在意。

将人迎进厅堂,傅宁摆好酒食便回避了,女人们谈事,尤其是正事,男人都是不好在场的。

对此,肖菡本是不在意的,但里国风俗如此,傅宁又是固守礼仪的人,她也没有拦阻。

协议签了,明日就要启程,订银付了沉沉地一袋二十五两银子,剩于的七十五两在事成之后清付。要托保的东西也交给了她,是块墨玉玦,价值不菲。

她们这次商定,走哑镖,不打旗,装扮成去里津的贩布商人和杂役伙计,不进城,只需要将东西安全送到城郊的小竹峰寒山观即可。

第 10 章

她们谈话的时候,傅宁在内室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得内心一紧一紧地,他不想肖菡再去走镖,他只想要他的阿菡能好好的。听到肖菡要在协议上签字的时候,他多想冲出去阻止。可他忍住了,他知道如果他那样做了,不管成不成功,都会落了肖菡的面子,会在别人面前很丢份。

待客人离开,肖菡走进房间,蹲在他身前,傅宁感到手中一沉,低头一看是那袋银子。

他是坐在梳妆台前的,看着那袋银子,掂了掂,数目宏观。

“是二十五两银子。”平时他们两个人一年生活也只花费一两半两银子,“事后还有七十五两,共一百两白银。”

这么多,傅宁震了一下,顾主不是一般地阔绰之人。

“能不去么?”傅宁心存侥幸,他将那袋银子递还给她,问得小心翼翼,“我们可以不要这些银子,我不想你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个样子。”

傅宁说得是上次她被人抬回来时,鲜血淋漓的样子。

“我要。”肖菡没接,口气坚定,她半蹲着趴在傅宁双膝上,双臂搂着他,冲他笑道:“这是聘礼。”

傅宁僵了一下,从她的臂搂里抽出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苦笑道:“你怎么这么固执。”

“固执地是哥,总爱想那些有的没的。”肖菡将身量抬起向傅宁靠近,然后又蹲下来像七八岁稚儿撒娇一样将头窝在他怀里。

“那我跟你,你不去,将银子退了,我们还有些家底,多退些,补偿她的损失也好。”傅宁手摸着她背上柔软的发,眉头蹙起,说着自己的担忧,“这次顾主出手大方地不像话,你此去,我心里慌得很。”

“不退。”肖菡把脸像小时候一样在傅宁怀里蹭了蹭,又抬头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好了,这就是我肖菡的聘礼,我要风风光光锦车暖轿十里长街地娶你,让你做人人都羡慕的新郎,坦荡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从前我没人在乎,父亲是惟一真正在乎我的人,可他却去得那样早,早得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傅宁很少看到她这样悒悒寡欢的时候,一阵沉默,傅宁不晓得该怎么宽慰她,他想抚摸她的脸:“阿菡……”

“可老天待我不薄,”伸出去的手陡然被抓住,力量很大,“我何其有幸,与你相遇,得你爱重,我不贪心,我今生我愿所求只有一个你,我想要把这样一个你好好地护在手中珍之重之。只恨……我没能再早些遇见你,保护你……”

傅宁眼角莹着泪花,他有些苦笑不得:“早些遇到又能怎样?你那时才多大。”

见她要反驳,傅宁用手轻轻点了她唇:“好了,其实晚些遇见也没什么,我这条命也还是你救的。”

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傅宁当时家破人亡,自己也被玷污,若不是遇见肖菡,他那时就已经沉河了。其实有时候帐也不能这么算,肖菡若是也没遇到傅宁,饥寒交迫的她也未必能活下去,活几天?

这一夜又是同床共枕,肖菡搂抱着傅宁忍奈着欲望,她知道昨天自己要他的时候有多狠,看到他今天提水的颤颤巍巍的样子,想是弄伤他了,即便明天分离,今天也不能禽兽。况且一个月就能回来,到时候挑个黄道吉日,正大光明地在喜房里要他。

肖菡正肖想着一个月后的大梦,嘴角都裂开了,不经意间,一个略微窘迫又清涩地吻凑了过来,轻轻地印在她脸颊上。

肖菡怔怔地,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哥哥……竟然主动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傅宁已经缩回去了,今夜无月,夜风微凉,他们盖着同一床褥子,盖得有些高,到肖菡肩,傅宁是被她揽抱着的,所以他的脸颊大多藏在褥下。

其实傅宁也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真的心里很慌,他害怕,对于肖菡这次走镖,他感到浓浓地不安,他紧紧回搂着肖菡的腰身,那一吻纯粹只是他对自己的安慰。

察觉到傅宁的情绪,本已起了欲望的心,现在只有心疼。她底头回吻着他,咬着他小小的耳垂,在他颈间吹气,她轻声道:“不怕!我会没事的。”

傅宁没有回应她,也不顾她在自己身上挑逗的动作,只顾将她紧紧搂抱着。

肖菡叹了一口气,知道上次不只是自己受伤,也给傅宁带来了伤害。

傅宁像个怕被人丢弃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肖菡,看着让人觉得可怜。肖菡想要给他更多安慰,于是侧过身,双手摸索着傅宁的腰身。在夜色下,一件件衣服被肖菡从被褥里丢出来。

一天过去了。

又一天过去了。

十天。

半个月了。

快一个月了。

肖菡还是没有回来。

又是一个星期,傅宁还是没有等到肖菡的身影,白启成亲了,新嫁郎是镇上一家小布商的小公子,许情。

许情长得一般,但胜在知书知礼,品性温文,白启时常带他来傅宁的小院,第一次来时,还规规矩矩地奉了一杯茶,口中与白启一样,一同唤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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