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隙(133)+番外
刀一离开身体,王病蜷缩成一团安静了下来,刘隽有时候真的折服于陈澈云的毒,它制造痛苦的假象,蛊惑人心。
许久,王病流下两行清泪,却依旧笑着说道:“他…不会来了,他不要我了……他让别人随便带我走,背弃了我们的承诺……”说到最后王病竟哽咽起来,依旧保持着微笑。
刘隽哈哈大笑,血已经流到脚边,他心情不错地帮王病翻了个身,让他腹部朝上躺着,也是一边笑着,一边愤怒地说道:“对!他就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他只是把你当成条狗,玩腻了就把你踩在脚下□□,我们都被他骗了!全被他骗了!你以为他对你好是为什么,是爱吗?哈哈哈哈哈哈!可笑!他是为了看你最后趴在他脚边,可怜巴巴地求饶啊,可我偏不,死也不!他比烂泥堆里的乞丐牢狱里的死刑犯还不如!他就该被人食肉豚骨而死!你就该恨他!恨他…恨他!怎么?你除了哭,还会什么?懦夫!!!”
王病半睁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无欢入骨如相思,他不知不觉把刘隽的话当真,那个在池边抱着他的人仿佛化成沙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强行植入脑中阴险诡谲的岑立,看似抱着他,实际上在一点点把刀往他背后肩膀送去。
失血过多的王病声音小了下去,意识混乱之际迷迷糊糊地说道:“我……”
刘隽接道:“你恨他!你就应该恨他!”
王病自顾自断断续续道:“我…喜……欢他。”
“不!你恨他!!”刘隽暴怒喝道。
王病臆想中的“岑立”已将刀刺穿他的琵琶骨,仍旧固执地说道:“喜欢…”
刘隽是真气极了,青筋暴起,大声怒道:“他只是在玩弄你而已!!根本不是真心的!他都不来看你不来救你!说不定现在在哪里跟着他的未婚妻行云雨之事,根本不在乎你!”
王病缓缓阖上眼睛,“…我…喜欢……”
刘隽:“你这个蠢货!”
王病笑着说道:“……不恨。”
刘隽看他笑着闭上眼睛,狂怒而起,骂道:“他只是把你……把你当成狗!你只是他养的一条狗!”刘隽剧烈喘息,用了全力踢着地上再度昏迷的人,拿了案上的茶具一股脑朝他身上砸去,茶壶砸中他的额头,鲜血长流。
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刘隽看到什么就拿起来往王病身上砸去,仿佛是地上躺着的血海深仇的仇人,或者是过去的自己。
“这是你选的!别怪我无情!”
——
校场,黄昏。
刘辉业道:“殿下,赫连公风尘仆仆路途辛劳,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开宴,之后的事等以后再谈。”
人家大老远跑来归顺你一到还要被问东问西,确实不是个事儿。岑立点点头,道:“早就为赫连爱卿准备接风晚宴,大家都入席吧。”
宴会是在校场内举行的,高悦和孙离都陪着贾奘大口喝酒吃肉,岑立时不时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吃的却不多,酒也只是客气地敬了几杯。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想,这宴会一开众人都是不醉不归,恐怕今夜要夜宿于此了。
觥筹交错,众人正酣,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想强行把他拉回去。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打断了,他们朝来人看去,原本推搡的人似乎变成了雕像,时间仿佛停住,众人屏息以待,看着那个突然闯入的异族少年。
贺知年终于见到高座上的人,哭着朝他走去,喊道:“公子不见了!”
刘辉业第一个反应过来,怒道:“大胆!拿下!”
士兵立刻上去把贺知年擒住压在地上,刘辉业道:“拖出去!快!你们都是饭桶吗怎么能让这小娃子进来!”
贺知年吃了个狗啃屎,看向岑立,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在院外发现了那些死鱼,处理完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等王懿出来,可是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他念及公子还没吃饭喝药,上去敲门,连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开,他这才发觉不对劲,还顾什么礼仪立刻开门冲进去,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绝望瞬间笼罩下来,贺知年却还算镇静,立刻想到带王懿来的庄深秋,好在庄明尘不在,他一路边喊边闹总算把庄深秋给惊动了,可问到底还是无解,唯有来求岑立。
“刘华歆!他不见了!已经…两个时辰了,我没办法…放手!!”贺知年拼了命挣扎,无奈他不是两个熊般壮的士兵的对手,没几下就给拖远了。
“放开我!胡贼!别碰我!!刘华歆,你竟这般冷血!我…啊!放手!”
岑立听他声音越来越小,恍惚了好一阵才冲出去,推开那两名士兵,揪着贺知年的衣领把他提了上来,一字一句,喉咙如灌满沙,道:“贺知年,我警告你别耍花招!别又是你的把戏!”
“我的把戏?”贺知年胸口艰难起伏喘着气,眼眶通红,“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来惹你厌,我图什么。”
鉴于贺知年之前的疯狂举动,岑立不敢完全相信他。
“他的兄长,咳咳咳,去找他,之后就不见了。”贺知年整个人被他提起来,脚不沾地,心急如焚,过了好一会都没见岑立有所反应,就要放弃时,衣领被人松开,贺知年并没有摔下而是稳稳站住。岑立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他的兄长?叫什么?”
“王懿。”
“胡扯!”岑立勃然大怒,立刻提着贺知年往外冲,留下几千人茫茫不知所以。
孙离拉着高悦赶紧追了上去。
岑立知道王病的兄长只有江启明,这是王病亲口所说的,这个王懿,又是打哪冒出来的?昏迷的王病又被带到了哪!
岑立先把贺知年扔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还没等贺知年调整好姿势,马一声长嘶奔跑起来,颠得他头昏眼花。
“殿下!”孙离骑着马追了上去,喊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岑立知道孙离不是来说教的,遂道:“你带着你的人去城里搜!王歆…不见了。”
孙离睁大眼睛,狠狠抽了马一下,又道:“遵命!”
岑立看着孙离走远了,狠狠甩缰绳,朝贺知年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为什么让别人随便见他?”
贺知年低声说道:“那人是那个庄女郎带来的,说王懿在大街上拿着公子的画像到处问人,她也以为是公子的家人在寻,就带他去了。而且我试探过了,他知道公子的左耳受伤。”
岑立惊呼道:“庄深秋?怎么有她?”一提到这个人岑立就没好心情,又道:“他的兄长只有一人,叫江启明,不是什么狗屁王懿。”
贺知年已经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两个时辰,此时终于有些憋不住了,泪水又冒了出来,无助地看着前方,哽咽道:“都是我的错,现在怎么办?平阳这么大,怎么找?”
“别急。”岑立拨转马头,阿牛如同一枚绣花针灵活地穿梭在漆黑无人的小道上,“城门现在关着,没人能出得去,他还在城里,总会找得到的。”
贺知年惊愕地回头,看着岑立的脸,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的了,却不曾想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冷静,甚至是冷酷,可贺知年不知道的是,那只握着缰绳的手,几乎把皮都磨破了。
“去哪?”贺知年见他绕来绕去好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忍不住问道。
岑立说:“城门,盘查士兵。”
一个月安好无事,偏偏赫连裕来了这天就出事了,而且城门就打开了这么一次,进来的只有赫连裕和他的亲兵,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面。
“让你的人去找他!”贺知年忍不住了,道:“你有那么多下属,让他们去找不是更快吗?!”
七千甲士和赫连裕的士兵,前者还未有成效,后者只臣服赫连裕,使唤起来十分困难不说,要让他们去找一个梁人,何等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