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仇隙(19)+番外

作者: 墨客不文 阅读记录

王病:“……”

那人可能是在匈奴人这里呆得闷了,一见王病就把他当树洞,“刚刚陈军师叫老师去商量大事了,我们等老师出来,再去表明身份,肯定能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

王病恍惚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从话里抓到重点问道:“这么晚,能有什么大事商议?”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能去打听打听,我这身行装就能在这畅通无阻。”

王病想这匈奴人的军纪可真够松懈的,不像梁人一样每个士兵的相貌家世都记录在册,进出军营还得核对口语暗号。问道:“你能帮我也弄一套来吗?”

他武功该是不错,体型高大,王病觉得这对他来说该不是难事,却听那人道:“你现在是重点看守对象,时不时有人进来监视你一下,你如果也要出去溜达,万一发现你不在这里了,查到我头上那可怎么办?我还想跟着老师飞黄腾达呢。不过你既然那么想见老师,那我可以把这衣裳借你,不过你要快去快回,半个时辰内得回来。”

王病感激地看着他,虽然他很势利也确实是心思单纯地想要飞黄腾达,下了榻,两人互换衣裳,王病身着戎装,用土把脸抹黑,走出军帐后才想起忘了问那人名字。

王病一出军帐,远远就看见王傅被人簇拥着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在离他十几步的距离有一面断墙,老旧得很,从王病这个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几个人在墙的另一边鬼鬼祟祟。

王病小跑过去,王傅这时也看见了他,冷着一张脸,眼神却是温柔地腻人,不自觉地也加快了脚步。

两人相离的距离是那么近,近到眼里倒映的都只有彼此。

“轰”一声后,王病眼里的光彻底消失。

第18章灰飞(2)

讨厌的烟尘,把那些光笼罩得彻底,不管王病怎么挥手驱赶,眼前再没有朝他走来的人。

陈节元站在帐门口冷眼旁观,正要转身进帐时,脖颈突然横着一把匕首。

“叫一声,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

陈节元默然垂眼。

身后是个年轻的声音:“吩咐下去,备一匹马!”

王病呆呆跪在墙堆旁,有血从地上流过来,沾红了他的膝盖,手颤抖地往前摸索,拿到一块染血的砖。

砖掉落在地,王病被只强有力的手拉上一匹快马上,浑浑噩噩地被那人扶好姿势,王病推开那只手,眼看着要在快马背上摔下。

王病坐在前面像被禁锢在后面的人怀中,那人力气大一下拽回王病摇摇欲坠的身体,怒道:“你到底跟匈奴多大仇?我刚合上眼,就有人提刀到榻上杀我,要不是我武功好,可就要糊涂丢了命了!喂兄弟,哑巴了啊?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没点用处!喂,后面的,快让你的小狗们让出路来,不然我宰了你。”

那人一手控马,另一只手还拖着一人,他摇了摇陈节元的领子,冷冷道:“在马上栽下去以头抢地的死法,陈军师要不要试试?”

匈奴士兵看见自家军师还在马上衣袂飘飘,一只箭都不敢射,崇延被马蹄声惊动,出了主帐一看,顿时两眼喷火,声音大如雷霆:“这是怎么回事!”

等崇延命人牵马上马做势要追时,另一匹马已经奔出大门,逃离营地,背后还有几只小尾巴。

一匹马承载三个人的重量明显跑不过后面那些尾巴,王病声音沙哑:“丢人。”

“你没哑巴啊兄弟但是你疯了?这块挡箭牌一没了,我们立马就会被射成马蜂窝的!”

王病嘶吼道:“放下他!”

就是要他死,这里的人,都死了最好。

“真是疯了!”那人不理王病,转头朝后喊道:“若再追击,你家军师的命就不保啦!”

可惜他说的是梁语,身后的尾巴们以为他是在挑衅,速度更快了。

“你们这些家伙!再追上来我就拧断他脖子!”

无人理会。

陈节元被那人一手扯着领口,拖在半空颠地头晕脑胀。

“啊!你!属狗啊别发病啊!!!”那人手臂吃痛,又不能甩手崩掉王病的门牙,只得忍痛喊娘。

王病死咬住那人的手,腥味冲入鼻腔,松了口,“停下来!我有办法!”

“要停你就好好说话啊,娘的咬我干嘛!”那人勒住马,王病还是一身戎装,下了马抽出佩刀,直指陈节元的咽喉。

这才停下不过一盏茶时间,那些人竟然都围了上来,弓箭刀剑一一对准他们,看似竟不下百人!

“退后!”王病用匈奴语喝道:“放下刀剑!退后!”

崇延看见前方人马停下,狠抽了马,后方人员一见将军赶来,跪下禀报此时情况。

崇延推开士兵走到前方,与王病等人对视,喝道:“放他们走!”

几百人一听将军如此,都收了刀剑退后。王病眼里全是血丝,像匹饿狼露出獠牙似的盯着崇延,忍不住手里的刀往陈节元的咽喉送进几分。

“他说什么?莫不是他们怕了我们?”那人一脸问号,一手抖了抖陈节元,看见王病脸上可怖的表情,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走!带上他!”王病恢复些许理智,知道此时不能放走陈节元,刀一直抵着他,慢慢退后上了马。

马已经跑得只剩一个点,崇延只叫了三十轻骑,人太多反而会容易被发现,他们在往南跑,洛阳南望伏牛山,让他们进了山可就更难找人了。

崇延:“把马蹄裹布,身上还有马的甲胄都脱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死里逃生!”

王病:“不行!三个人太重,马跑不远就会累死的!”

“我要是放手!万一他们追上来,定死无葬身之地!娘的这么倒霉!老师死了我还莫名其妙被人追杀!喂话说你怎么不往城里跑啊!指挥我跑这边做甚?”

“放手!再不放我们都要死在这!”王病实在忍无可忍了,又不能砍他,只好拿刀砍陈节元。

那人被吓一跳,以为疯子要砍断自己手,吓得手一缩,陈节元手臂挨了一刀,断线风筝样滚落下马,那人怒道:“你…疯子!跟他多大仇,非要致他于死地不可?”

王病心想:那样滚落下马,该是死定了。

崇延追了一会,见路上横躺着一人,认出了,赶紧下马察看陈节元的情况。

陈节元昏迷着,吊着一口气,满头满身的血。崇延抱起他,再看远处,茫茫树林哪里还有人影。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哈哈哈哈哈哈”那人重重拍了一下马屁,随后挥舞着马鞭,颇有诗兴大发的样子。

王病:“停下,我要下马。”

“你又要发什么疯?不就是个老师而已,像你这样的人还怕没人收你为徒?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难道要回去替他报仇不成?醒醒吧,你一个人除了去送死还能干嘛?这天下马上就要易主了,你我还是另寻出路吧。”

“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我也救了你,互相抵过。”王病受不了他吵吵闹闹,回头,眼中夹泪,不知是委屈多点还是冷酷多点。

王病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说出来的话难听得很:“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我……好!”那人垂下手,“反正像我这么势利又没心没肺的人,从来就没有讨得谁欢心,老师如此,同门亦如此!你我不合,就此别过,再不相认!”

安羲六年三月初一,崇延兵分三路、与刘百、刘凌分别进攻城西西明门、城北大夏门、城东上东门,崇延领着前军三万骑兵率先攻入皇帝的居所,刘百、刘凌和后军步兵也随之而至,匈奴的铁骑践踏着空荡的洛阳,无情的刀剑带着飞溅的鲜血划过皎洁圆月。

洛阳皇宫西部有个大名鼎鼎的凌云台,高耸入云,从台上可以鸟瞰整个洛阳城。

陈德宗看着匈奴军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地打地守军四下败逃,庾桥立在皇帝身后,默然良久。

一直就是如此,他总算把一片痴心给了别人,连凄然孤落的背影都吝啬地只在这最后一刻施舍给了自己。

上一篇:肖想本座的都得死 下一篇:小国寡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