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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隙(26)+番外

作者: 墨客不文 阅读记录

王弘大惊:“没有诏书?是三弟…”想来是三弟那愚忠木头把诏书毁了,转而又笑道:“那不就正好!这样陛下就可以放心了,我去跟陛下说情,他本也没想杀你。”要杀也不会留着王病一口气到现在了。

王病实在没有力气说太久话,喘了片刻才道:“二叔,我死不在乎,但是那个人,他救过我…我不想他死。你能帮我取张纸和笔吗?你拿着画像,帮我……帮我找他,可以吗?”

从第一次糟糕的见面到现在,两个异族人意见不同,性格迥异,共过生死,王病打心底感激他,若不是有岑立,自己早就死在刘丕箭下,可自己却害得岑立失去好友,岑立若是当时肯听屠牙的话在小六家门就作别,哪里还会有后来的事。

所以只有知道他平安,这残破的身躯才可以安息,灵魂才能得到解脱。

他若遇难,那便是死了也不甘心。

王弘给他找来,突然有人在牢门口道:“丞相,顾思全在王府门口,说要拜访您。”

廷尉牢狱守备极严,那人一身粗布青衣打扮,竟然也来去自如,由此可见廷尉的人有多怕得罪王弘。

王病:“二伯,你先回去,待我画好你再来取,不急。”画好像需要时间,况且他现在左手也不灵活,在凹凸的石塌上作画更是难上加难。

王弘挥退那人,继续道:“明天我再来看你,你先忍着,我定会救你出去。”

王病提醒道:“二伯,顾家家主是旧吴大臣,你要多加提防。”

这点王弘知道,武帝灭吴,吴人惦记着亡国之仇,他们北方大族本来就在别人土地不受待见,更需要借助顾家在江南的威望,这其实无异于与虎为谋。

王弘再安慰几句后便匆匆离开,王病知道他琐事繁多,故而不再说话目送他离开。摊好纸张开始磨墨,仔细在脑海里回想岑立的模样:他一双剑眉,瞳仁颜色要浅些,浅些怎么画真是…鼻子高挺,嘴唇薄薄的,笑起来还有酒窝,酒窝要画上吗?可是他很少笑,不笑的时候给谁都没好脸色……

果然王弘来过一次后就不用再挨鞭子了,王病被丢在牢狱里无人问津,只是每日两餐的饭少了一大半,每次只有两三口吃,要死饿不死,要饱吃不饱,每天都大部分时间挨饿睡觉,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受刑了。

画像王弘第二天就派人来取,王病知道他现在抽不开身也没有多问。直到两个月后终于有消息,王弘亲自来牢里探望他,王病还在睡觉,听到开门声马上就醒了,涣散的视线盯着王弘一会才回复清明,赶紧起身就要行礼,王弘上去扶他,触手是硬邦邦的骨头,道:“有消息了,一个月前有人在汝南看到他,客栈的老板还说他跟他打听去往平阳的路,估计是要北上,汝南是两国交界,我的人只能追着他到这里了。”王弘皱眉看着王病瘦地凹进去的脸颊,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好侄儿,二伯没用,你怎么受得了这种苦?”

王病混沌的眼里突然亮了起来,两个月来他无时不刻不在害怕,害怕刘丕出尔反尔去杀岑立,害怕林毅再抓他回山阴关起来,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

“谢二伯。”王病心情大好。

“傻孩子,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王弘看到王病瘦骨嶙峋的样子忍不住垂泪,“你再忍一段时间,等陛下在江左扎稳脚根,他就不会再想起这事来,你再…再忍一段时间。”

王病不好再拂他的好意,无力地扯了个笑,王弘一直很忙,又是有人来催他,王病一如往常地让他放心地去,王弘一走,王病立刻倒回石塌上,动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无。

一天没进食,王病腹部痛得难受,咳出血,右肩上和脖颈的伤之前刘丕给包扎过,后来再没换过药,已经化脓了,整个人一条死狗样,撑着眼皮,心里却留恋着这解脱的快感。

你救了我,我却害了你,等我见到屠牙,定跟他好生致歉。

天边斜阳艳红,残云如血,春季竟然出现火烧云,如下边有个火山喷发出红烟。

就算是余晖亦照不进阴冷的廷尉狱,王病眼皮打架许久终于是招架不住,服输一般闭上眼睛,跟随落日渐渐沉睡。

梦里他脚底踩在云上轻飘飘的,私下张望看见远处一抹人影,王病认出了是父亲,拔腿就追,踩了个空堕入深渊,极速下坠之时,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他。王病浑浑噩噩睁开眼,看到一双浅色的眸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你来了。”

你来了,来做什么呢?怕我供出你是匈奴太子的事来杀人灭口,还是来找我报丧友之仇?

不管是哪一种,你来了就好。

王病说完这句就没有力气,垂下眼帘又似乎睡着了,岑立来时放倒了所有狱卒,半夜三更来劫狱,却看到一个原本风华无双的人给折磨成这样,再恨也只能压下,背起王病畅通无阻出了廷尉寺,跃上屋顶,来到七桥,沿着青溪北上,过南尹、东门二桥,到达北篱门。

建康无外郭城,台城西部有石头城,北郊长江边筑白石垒,东北有钟山,东有东府城,东南两面又沿青溪和秦淮河立栅,设篱门,成为外围防线,比起用坚硬固定的城墙来说这种围篱方式更适合以秦淮河为命脉的建康城。岑立一路背着王病来到北篱门,那里已经有马车接应,岑立等人上了马车,竟然就这样来去自如地在京畿重地劫狱。

作者有话要说:

岑立王者归来~

喜欢请收藏~

感谢阅读~鞠躬~

第25章隋珠(2)

数人乘着马车进入钟山,出了北篱门就不再是建康范围,岑立给靠在自己身上的王病喂了些水,像抱了具冰冷的死尸,岑立手一直搭在王病手腕上,脉象时断时续微弱地几不可闻。

岑立黑着脸冷然道:“找个最近有人的地方落脚。”

数人行了一夜,天蒙蒙亮,找到个四五百人的小山村,岑立探出头来看,鸡鸣不断,山烟笼罩,田地有序,已经有十几人扛着出头下地干活,看见岑立一行人也无甚惊讶,有人前去打听回来道:“殿下,前方有客栈。”

岑立:“走。”

走了约摸盏茶时间,数人走到目的地当地人所说的客栈——一座破寺庙,连后面的厢房都给坍塌没了,只有前堂还勉强算能住人。

岑立眉头跳了跳,这几百人的乡野之地确实不太可能有客栈,总之勉强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这里头应该有郎中。

岑立背着王病下车,已经有人把供案打扫干净,岑立把王病放下,掏出碎银朝那几人道:“你去打桶水来,你去跟村民买点米来,还有衣裳,你去喂马,还有你去找郎中,要最好的。”

几人分散开去,不一会水来了,岑立又给王病喂了些,剩下的给他擦脸擦身,王病一身血污,脖颈的伤已经结痂,岑立小心地撕下囚服,擦那已经白肉翻飞的箭洞。

第二次触碰这具身体,两次都一样是触目惊心的红,这次更是惨不忍睹,那遍布身体的鞭痕怎么数也数不清,再也好不了了。

岑立费了好大功夫才擦好,这时买米买衣裳的人刚好端着热米粥和衣裳进寺里,放下后又识趣退出。

岑立面无表情地给他穿衣,喂了些粥,王病一直昏迷不醒,粥吐的比吃进去的多,岑立强硬撬开他的嘴把勺子塞进去,米粥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吃粥都不让人省心!”岑立微怒,丢了勺子,直接把粥倒进自己嘴里,细细咀嚼后,欺身上前,唇部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岑立一开始很粗暴地把粥渡过去,又是流了不少出来,渐渐地岑立掌握了诀窍,花了一盏茶才伺候王公子吃完粥。

“郎中来了!郎中请,您请…”一人领着个白发郎中走进寺庙,岑立对这号人物只能塞银子过去,简单明了两个字:“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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