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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糖块儿哗啦响(20)

作者: 胡八椒 阅读记录

“啊,那现在这人也不在了,我们这会儿往哪儿走啊。”兵小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哪儿也不去,咱们先去挑个人多的小摊坐下来,搞上几碟好菜把肚子吃饱了再说。”朱副官抖了抖陆流云的呢子大衣,像个流落街头的阔少一样,蹬着皮鞋挤进了街边卖卤肉的小吃摊。

四个兵小子加上一个朱副官,都是能吃的好汉,断断续续点满了一菜单的东西,等到肉上了桌子才知道这家老板是四川人,平时煮个蛋花汤也要往里头抖一勺辣椒面。

而恰恰五个人中,又只有朱副官消化不了辣东西。上了桌的菜没有轻易退回去的道理,朱副官心疼钱包就没声张,沾了辣椒粒的蹄髈挑在筷子尖上抖三抖,皱着眉头刚咽下去没多久,肚子就叫唤了起来。

“我去趟厕所。”朱副官鼻尖上飘了汗,慌慌张张地奔向巷子里的公厕,用老板娘免费赠送的一沓草纸,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他一身轻松地系好皮带,正准备出去,听到公厕的薄墙外传来一阵砖头滚落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地踩着地上的水泥桩子攀上天窗,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高个子,背着包袱从对面的施工堆上翻过来。

高个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蹲在地上朝拐角丢了两粒石子。

暗角里走出来一个平头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高个子手里的大包袱,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庆哥,辛苦啦。”

朱副官听到“庆哥”两个字,眉心一紧,当即摸向了藏在后腰的□□。

杨庆宗对胜子点了点头,掀开斗笠,一把扯下包在脑袋上的围巾,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脸上的刀疤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朱副官的眼睛里。

“好家伙,藏的够深!”朱副官半个身子探出天窗外,子弹上膛当即给了杨庆宗一枪。

“庆哥!”胜子惊呼一声,抱着脑袋滚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子弹穿过杨庆宗的腿肚子,带起血气浓郁的硝烟味。

“你别管我,快跑,记得把钱交到大老板的手上。”杨庆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咬着牙把手里的包袱扔向胜子。

朱副官见人要逃,连忙从天窗上滚下来,抄着□□预备去追小平头,谁知道杨庆宗这时居然从地上挣了起来,死死抱住他的后腰,两个人滚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杨庆宗是刀口舔血的狠家子,发起疯来不要命,竟然迎着黑漆漆的枪口去夺朱副官的枪杆子。慌乱之中,子弹打空了几发,枪声把出来送草纸的兵小子吸引了过来。

兵小子翻上来看到这副情景,当即大喝一声,跳下天窗,抓起枪托奋力砸晕了激烈挣扎的杨庆宗。

“还有一个拎着包袱的小平头跑了,赶紧带人去街口堵他。”

朱副官气喘吁吁地吩咐完兵小子后,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扯下裤腰上的皮带,把陷入昏迷的杨庆宗结结实实地反绑了起来。

胜子受了惊吓,这时候整个人反倒警醒了起来。他抱着包袱无声无息地穿进人流里,猫着身子,如游鱼一样从兵小子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带着心跳扑通扑通地安全跑出了街口,他跳上一辆洋车,嗓子里几乎带了哭腔,“快他妈去千町酒店。”

第25章 晋江独家|狠人(1)

胜子跌跌撞撞地跑回来通风报信,武越州听了之后一言不发,锁着眉头坐在榻榻米上抽雪茄。

“老板,自从上次姓陆的闹上了领事馆,现在这里的兄弟们从上到下都被日本人给盯着。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回云南筹筹人,然后再回来想办法把庆哥给救出来吧。”

杨庆宗被抓了,救还是不救,大老板不发话,没人敢上去多嘴。可胜子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个失了准头的蒙圈状态,嘴里一着急,闷头闷脑地就让他给憋出来句丧气话。

“你他妈回你娘肚子里躲着吧,老子好不容易混出了山,还没风光几年就得折回去躺坑吃草?”

武越州看到他那副不经大事的瑟缩模样,不经怒从心生,把放在床头的烟灰缸狠掼到地上发起了威。

用石英玻璃烧制的厚底烟灰缸,砸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胜子一颗扑通乱跳的心,跟在响声后面怏怏的也很沉重。

他以前只知道跟着上面人做事,只要会伶俐讨欢心就行,不用跟下面的粗蠢人一样拿命挣日子,可如今事到临头却都一样,大家都得用血给大老板洗地。

“杨庆宗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格局,他给我出这种要人命的岔子,既然要当废物,那就让他去死。”

武越州把手里抽剩的雪茄头扔到胜子身上,开口骂道,“我还没被抓进去呢,狗急跳墙什么,大不了杨庆宗把我供出来,横竖这里是日本人的场子,陆瑾和有胆就来砸!别待在这里碍眼,去外面点点现在手里头的兄弟还剩下几个。”

胜子应了一声,唯唯诺诺地从包间退出来了。他不担心杨庆宗会把大老板供出来,由头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本来杨庆宗一个下面人,能被老板留在身边亲自调拨就很奇怪。

再讲句实心话,要是真论起苦劳来,杨庆宗在大老板身边当个二把手也绰绰有余。但这人就像是天生不走运,跟在老板后面这么多年,混到现在还是个不值钱底下人,说起人后过的日子来,怕是还没自己这个溜嘴皮子拍马屁的光鲜。

胜子走了,武越州坐在榻榻米上一个人生闷气。这时,浴室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拉开。谢玉琦拢着睡袍,头发湿漉漉地从里面走出来拿他打趣,“得,今天□□桶上身啦,刚起来见人就让你给吓跑一个。”

“这家里现在还就除了你,人人都怕我。”武越州叼着雪茄冲他苦笑,斑白的两鬓在他韶华逝去的脸上,平添了两笔苍凉的颜色。

“家在哪儿呢,你还有这东西啊?”谢玉琦冲他似笑非笑一甩手,半个身子靠上千町酒店的羊皮软榻,替自己点上一根日牌细嘴烟。

“哎,宝贝儿,我要是垮了,你跑不跑?”武越州躺在榻榻米上去捉谢玉琦的白软赤脚。

谢玉琦怕痒,被他抓了脚心,嘴里喷着香烟的白雾哈出了一声笑。

武越州低头亲了一口他光滑白腻的小腿肚子,嘴里发出一声无奈叹息,“玉琦,说真的,我要是这回被姓陆的逮了,你就回去找你姐姐,她总不会跟你置气一辈子。”

“浑话。”谢玉琦歪在塌上,轻轻蹬了他一脚,嫌他啰嗦。

“那你跟着我图什么?”武越州松开他的脚,人转到软榻后面掀开谢玉琦的睡袍,把手探进去轻轻摩挲。

谢玉琦叼着香烟吞云吐雾,匀出半分神来抬眼看他,檀口微张,漫不经心道,“钱。”

武越州抚摸着他的雪白脖子,埋头轻啃,“小骗子。”

怀里那人头也不抬,懒洋洋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老混蛋。”

第26章 晋江独家|狠人(2)

黑黝黝的牢里吊着一盏煤油灯,飘荡四周的血腥气翻腾得浓烈。跟胜子想的没错,杨庆宗饶是待在牢里被车鞭子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还真就死撑着没把“武越州”三个字给供出一个来。

“我说兄弟,你这是帮你亲爹卖命呢。”朱副官像看死狗一样,踢了踢趴在地上闷声忍痛的杨庆宗,不明白这个面目狰狞的打手,为什么对主子这么忠心耿耿。

“咳……废话少说,直接动手吧。”杨庆宗的嘴角鲜血淋漓,他知道自己被抓已是定局,为了不成为武越州的拖累,他现在心里头压根儿就不想活了。

“嗒、嗒、嗒。”走廊里传来皮鞋蹬地的脚步声,陆流云在小兵的带领下走进了审问杨庆宗的牢房。

“三少爷。”朱副官放下手里的车鞭子,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辛苦了,小朱。”陆流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退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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