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洋糖块儿哗啦响(39)

作者: 胡八椒 阅读记录

大帅府,陆元帅嘴里叼着大烟斗,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翻阅报告书。最近家里少了头号犟嘴分子,意外让他生出了寂寞。这俗话说得好,儿子随老子,老子看儿子。陆瑾和闹起别扭来,也是孩子脾气。别瞧他平时不爱搭理儿子,可等人走了吧,过不了几天又觉得心里怪不得劲。

老管家看在眼里,忖度着要不要差人去请三少爷回来聚顿饭,岂料陆元帅大手一挥,及时制止了他的积极想法。

“又不是嫁到别人家去的小闺女,没事寻他回来做什么?”毕竟事情一码归一码,心里惦记孩子,不一定就要立刻着手去宠。儿子大了嘛,让他出去独立独立也好。在一这点上陆元帅认为自己还是挺拎得清的。

老管家见状也不便多言,拎着桌上喝空的水壶悄悄退了出去,预备给陆元帅续上新的热茶。可谁知他刚走出院子,就碰上李涛声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差点跟自己撞个满怀。

“咄,熊娃子干什么呢,别搁这儿闹!”老管家唯恐惹得大帅心烦,连忙把人给拎下台阶。

“二、二叔,你别推我,我有事找你。”李涛声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他刚才一路从大门口奔过来,可真是要累个半死。

“哎呀小祖宗,你有什么事儿赶紧的,我这急着给大帅添茶去呢。”老管家小心翼翼地抱着水壶,生怕被李涛声拉拉扯扯的,一失手给砸地上了。

“大小姐到门口了,正打前头往这边来呢。”李涛声指着前面的花园说道。

“大小姐,哪家的?”老管家纳闷了,往常有人到帅府来,都会提前送上拜帖,这突然杀上门的可是挺少见。

“哎呀,咱家的!”李涛声急得快跺脚了。

“啊?”

没等老管家反应过来,院子里传来“轰”一声响,一辆崭新的雪佛兰畅通无阻地开进了帅府的大花园,且在掉头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花坛的护栏,把张妈新栽的两株嫩桃苗儿碾成了黑泥。

雪佛兰的车头冒着白烟,一个漂亮孩子伶伶俐俐地从车上跳下来,皮鞋油光,分头锃亮,俨然一副小型绅士的派头。

小绅士双手插在裤兜里,抬头扫了一眼冲进花坛的汽车,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这场面,并未当场受到惊吓。犹豫片刻,只皱着眉头向车里喊了一声,“妈妈你要是出不来,我去找人过来帮忙好了。”

话刚落地,只听“哐当”一声,陆家大小姐陆雅容,左手拎着小皮包,右手拎着断了跟儿的高跟鞋,赶在护卫队过来之前,硬把驾驶座上卡死的车门给踹开了。

“大、大小姐。”老管家被这娘儿俩惊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砸个稀碎。

“李叔,爸爸呢?”陆雅容不甚自在地提着破鞋子,把被迫悬空的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旗袍的长摆下面。

“欸,您别客气,老爷人在书房呢。”老管家对着李涛声一使眼色,后者上前接过陆云湘的断跟鞋,忙去给大小姐换过来一双新便鞋。

得知父亲在家以后,陆雅容松了一口气,欠下身子拉着儿子的小手问到,“琮堂,妈妈的仪容还好吗?”

“我瞧着你的头发挺好,并没乱呢。”琮堂小绅士替他娘抚平了衣角的褶皱,把话说很得人心。

陆雅容嘉许地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拉着他去见书房里坐立不安的老父亲。陆元帅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他早在人过来之前,已经从预先勤务兵的嘴里得到了消息。

“爸爸。”

“噢,回来啦。”

父女两个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彼此都很镇定,并没有寻常画面里应有的感情热络。这种碜牙的气氛若是放到冷清的大街上去,倒为表现得更加自然点。

这时,琮堂从陆雅容身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把小手塞到陆元帅的掌心里,奶音甜甜地叫了一声“姥爷”。陆元帅如释重负,拉着外孙的小手,把他当成跟女儿沟通的引子,别别扭扭地迎着两人进了门。

大闺女嫁人嫁的早,姑爷是金陵张将军继承家业的长子张褚文。虽然这桩婚事看起来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但当初定亲的时候却是本着联姻的性质来安排的。

若要按照陆雅容出嫁前的气话来讲,话就更直白点,她这元帅女儿乃是父亲谋取政治利益的牺牲品。故此陆雅容一直对老父亲存了心结,这些年有了儿子之后越发少回家,逢年过节则更是不见人影。如今陆元帅看这女儿来势汹汹,可见不是好兆头。

“容容,姑爷呢,你这……怎么自己带着孩子回来了?”

“爸爸,我就带儿子过来玩两天,您何必一惊一乍的。”

陆雅容简单明了地截断了老父亲的话,拢了拢身上的大毛褂子,这就没了下文。陆元帅瞅了大闺女一眼,不知道她嘴里的“两天”是个约数还是个确数。陆雅容这趟回家既不像逃难,又不像散心,让他觉得很难办。

“姥爷,我们给您带了好多礼物,就放在汽车的后座上,一起去看看吧。”

琮堂清甜的小嗓子,很合时宜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陆元帅被孙子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一门心思往大闺女的事上叨。而琮堂笑眯眯地拉起他姥爷的手往门外走,乍一看好似牵了一头人高马大的说话羊。

等屋子里只剩下陆雅容一个人之后,她不声不响地从皮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她跟张褚文的离婚协议书,签署日期在三个月之前。

第43章 娘家人

陆流云近来窝在周公馆里享清福,夜夜跟新郎官耳鬓厮磨,把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活脱脱成了个新进门的小媳妇,脑子里的熟络心思便不大往“娘家”飘了。

周衡西最近忙着要去大学上任,白天时有课业在身,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陆流云每每蜷在被窝里空床懈怠,非得日上三竿才肯爬起来。

干钟点工的老妈子摸清了两位先生的习性规律,很快就把周公馆乱套的饮食生活应付得游刃有余。于是,陆流云每次不定时地走到饭厅里,总能看到一个保着温的大食盒,四四方方地摆在桌子正中央。

放在食盒里的热乎糕饼,都是特地从饭店里挑着新鲜订来的。这里头用的馅儿料一层素的一层肉,看起来很勾食欲。然而陆流云早上起得稍晚,怕吃多了东西中午涨食,便自己挑了几样不占肚的点心装进大瓷碟里,再“忍痛割爱”叫老妈子过来把食盒撤走。

周公馆里装了电话,陆流云端了吃食走到客厅,捏着春卷边刚要往嘴里送,不料此刻铃声大作长久不息,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一面喧天的小锣鼓。至此陆流云食到嘴边也不忙入口,一面把玻璃杯里的白餐巾,抽出来揩净了指头上的油,一面走到柜桌前拿起听筒。

电话接通,周衡西声音从听筒那端传了过来。

“媳妇儿,外面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不会还赖在被窝里哼唧吧。”

“什么鬼话。”陆流云伸了个懒腰,笑着啐他了一口,“我人都在客厅接电话了,你说呢?”

“我说呢这鬼话明摆着是要听你撒娇的,媳妇儿你可真不懂罗曼蒂克。”周衡西现在私下对着他是浑话张嘴就来,跟那明面上的正经模样简直大相庭径。

“你滚蛋。”

陆流云不耐理这臊脸皮,换了左手去握听筒,右手捏着春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周衡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咀嚼声,猜出来陆流云是刚刚起来吃饭,也不继续拉着人煲电话粥了,开口便长话短说道,“云哥儿,你待会儿跟吴婶说一下,今天中午不用她做饭了,我回来带你下馆子。”

“好。”陆流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等周衡西在那头挂了电话之后,这才跟在后面把听筒放回了原位。

可没等他迈开步子,紧接着电话又响了起来,陆流云抓起听筒眉头暗皱,心想这个大腹黑真不叫人安生。刚想开口骂他几句,谁知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咋呼声。

上一篇: 亲密关系 下一篇: 阿利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