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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糖块儿哗啦响(62)

作者: 胡八椒 阅读记录

“我并未对你怎样啊。”沈京九跟没事人似的冲他灿烂一笑,眼中一点邪念也没有,跟刚才动手动脚的无赖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开个玩笑嘛。”他规规矩矩地冲杨似仙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依旧坦荡。

杨似仙挠了挠头皮,心大无比地松了一口气,暗想这倒是个会开玩笑的主,高兴起来逮谁拿谁凑趣。

两人各有所思,一路上没搭几句话就匆匆到了地。沈京九把车子停在龙祥旅馆门口,从后视镜里目送着杨似仙进了大门。他舔了舔嘴唇,心里痒痒的,认为自己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小美人是个慢脾气,自己还需耐下心来好好哄哄才是。

杨似仙跨进大门后,听到外面车子开走的动静知道沈京九人已经走了。他怏怏地搭着脑袋,觉得刚才被那么一闹心里挺不得劲的,却又说不上来个缘故,脸上就有些丧气。

正在前台洒扫的老伙计看到他进了门,连忙乐呵呵地迎上去打招呼,“小老板,您回来啦。”杨似仙如梦初醒,搓了搓手道,“诶,是呢,麻烦您替我看着生意了。”话说完,就要接过对方手里的鸡毛掸子去扑桌子上的灰。

老伙计知道杨似仙只是个“看场子的”,不是旅馆里的正经老板,然而也不肯让他劳碌,抢在他前面把活儿给干完了。

杨似仙觉得自己成天在这儿站着吃干饭,简直轻松得有些过了头,心里面怪不好意思的,便到门口的小摊上捧了一把枣干回来塞给老伙计。

老伙计见他如此客气,作势推辞了两句,便把枣干尽数笑纳进了口袋,心想这小老板还真是没脾气。

“您这要还有什么吩咐的话,直接叫我一声就成。”

杨似仙想了想,摇了摇头,自己在前台忙碌了一阵,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冲老伙计说道,“今天晚上聂老板要来沈府做客,劳您提醒我给买两瓶洋酒带回去。”

聂公馆里,聂平川坐在大客厅里才吃上早饭。

他昨晚应酬到深夜才回来,一头倒进自己的卧室里,连衣服都没脱,盖上被子就直接去见了周公。

桌上放着老妈子从外面买回来的脆烧饼跟热豆花,统一放在用报纸垫实了的大篮子里。聂平川一口气吃了三个足有盘子大的脆烧饼,再从嘴里“呼噜呼噜”灌下去一海碗热豆花,自己昨晚上被酒水倒空虚的胃,这才重新变得充盈了起来。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白餐巾抹了抹嘴,正要把它丢到篮子里,眼睛瞥到垫烧饼的报纸上,看到了“元帅之子建立青年学生公益会”的大标题,心中一顿,把报纸从篮子里拿出来仔细读了一回,发现果然事情果然是跟姓陆的对头搭了边。

“陆瑾和这儿子挺会兴花样啊。”聂平川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心中十分不屑,暗道这老子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儿子倒是屁颠屁颠跑出来做公益,可真是能笑死个人。

他默默把陆元帅腹诽了一顿,认为对方道貌岸然儿子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偏还要在公众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的,可谓奸猾。聂平川越想越上火气,手里带了劲把报纸朝桌上“哗啦”一扔,径自从客厅的衣架上拿起外套跟帽子马上准备出门。

“舅舅,你别忘了早点回来,晚上还要一起去沈家吃饭呢。”聂金宸经过客厅看到他舅舅要出门,连忙出言提醒道。

“不用等我,你先走你的,我心里有着数。”聂平川从外套里摸出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聂金宸看他舅舅这个含糊其辞的匆忙架势,也不往下多嘴。他成天跟在聂平川后面,对这舅舅的私下活动是相当的了解。

而金燕子此刻悄悄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目送聂平川离去,心中却有一百一千个疑问。她一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另外一只手发狠似的,把五根纤细的红指甲直掐进自己的掌心里,像是要把谁给活活攥死。

聂平川把车子开到了雪夫人的半山别墅门口,后座上堆满了上门见面的礼物。他从不空手过来,后面的两匹高级洋稠子是送给雪夫人的,另外两礼盒西点是给她家里养的两个丫头的。

看门的保镖得过雪夫人的吩咐,直接让人把车子开了进来。聂平川拿着礼物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客厅,像一座脚步轻快的大山横在了门口。温香跟小怜看到夫人的心爱先生来了,连忙走上前招待。一个上去忙着接礼物,一个上去伺候拿外套,让聂平川两只手都得了空。

“我们刚刚还在说呢,先生来得勤,夫人就高兴,这心情一好,家里瞧着都显亮堂。”温香近来新剪了头发,发尾被雪夫人用火钳烫的毛茸茸,偏巧今天又穿了一件厚绒外套,配上她那小鼻子小嘴巴,活像一只圆滚滚的伶俐松鼠。

聂平川听她这话似有玄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小怜赶上来解释道,“先生别理她,这死妮子自己心里不痛快还怪到夫人头上了。明明是她白天抱着猫到花园里吹冷风,晚上回来着凉哑了嗓子,这才惹得夫人在家里发了脾气,哪里就难为起先生来了呢。”

温香娇生惯气地跺了两下脚,把凑上来扒拉她绒拖鞋的小白猫吓得哧溜一跑。小怜不理她,躲在聂平川背后冲她做了个鬼脸。

聂平川单手插在裤兜里,眼底藏着笑,转过去夸小怜“丫头会说话”,而后伸手一点温香的红鼻尖,故意啐道,“小坏蛋!”

温香着急了,“先生怎么跟在小怜后面欺负人。”

说着就扭过去要把小怜揪出来“挑挑理”。

聂平川不跟她们胡闹,听着身后的娇声俏语,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心情是很愉快。随后他跨上楼梯,三步并做两步,直往雪夫人的卧室去了。

雪夫人今天未有出门会客的打算,一个人待在卧室里,脸上架着一副小巧的金边眼镜,正握着钢笔坐在靠窗的书桌前铺着本子写写涂涂。聂平川进来之后不忙打扰她,站在旁边往本子上潦草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都是看不懂的洋文,也就识趣地没往下多问。

雪夫人闲在家里穿着往常那件墨绿色的丝绒睡裙,水波似的卷发没有用丝带束起来,就这么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可即便如此,她看起来也是漂亮的,脸上少了脂粉的描画,倒更能凸显出原本的容貌优势。

桌上放着喝剩的小半杯红茶,温凉得几乎没了热气。聂平川拎起细瓷茶壶,往里面续了点热茶,就着雪夫人喝过的杯子,一口气把茶喝干,却咂摸出了跟平时不同的滋味。他指了指手里的杯子,好奇问道,“怎么是甜的?”

“我兑了点蜂蜜进去。”雪夫人没有把心上人晾太久,收起钢笔合上了手里的本子,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聂平川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嗅到了雪夫人头发里的香水味,淡淡的,像栀子花的清香,还挺好闻。他抽了抽鼻子,为这香味是装在瓶子里喷出来的假玩意儿而可惜。聂平川没有说出自己的感受,因为这引诱人的假玩意儿用在雪夫人的身上并不违和。他在这女人的身上体会到了欣赏的内涵,雪夫人跟金燕子不同,她像名画一样,用些浓郁的颜色装点起来会更有韵味。

“我听人说,你上次在饭店门口跟陆元帅差点打起来?”雪夫人一只手攥着他的领带,另外一只手掸了掸他蹭在身上的一道薄灰。

“还不是老家那点子破事积累下来的恩怨。”聂平川受了她的牵制,被迫弯了弯腰,“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就不要多管了。”

“我可不稀罕。”雪夫人轻轻拽着他的领带,把人拉到跟自己同一个水平线上,凑到聂平川的脸上亲了一口,懒洋洋地说道,“达令,你不会是因为老家有个旧情人才跟人家翻脸的吧。”

聂平川的脸色一滞,嘴里轻叱道,“胡说什么呢。”

“脸色这样难看,可见是说谎。”雪夫人松了他的领带,伸手把聂平川往后推了一步,微眯起蕴秀的凤眼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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