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一天,我发现我可以可以很坦然的面对这个问题,我可以睡着了,复查的时候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我觉得格外高兴,因为我在一天天变好起来,我还是会偶尔抑郁,看着我家小朋友的时候还是觉得愧疚,他原本应该有个哥哥或者姐姐的……
“去年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种可怕的境地中去,有些焦虑,但幸好我的家人一直陪着我,给了我很多的支持,他们应当都不知道这些罢,但确实是他们的存在使我很快就好了起来,我觉得我没有打败抑郁症,只是学会了如何与它共处。
“这些年,我康复之后回到了工作岗位,去年刚升了经理,要做的事多了很多,压力也很大,但是我还是趁休假的时候乐颠颠的去玩,我家的小侄子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养了一只叫来来的猫,它长得很帅气,九年前离开我的那个人回来了,我还爱他,所以我们重新在一起了,正准备结婚,你看,这就是一个抑郁症患者最真实的生活,不神秘,也不可怕,熬过去之后,生活会有光,我知道你也曾在黑夜痛哭过,可是抱着希望,才能过得快乐些呀。”
电视台的演播厅里灯光亮了起来,她听见周围连绵不绝的掌声,目光落在第一排的位置,顾聿铭正在冲着她笑。
她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放下话筒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他张开手臂的怀里。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看见她跳着露出笑容,仿佛是给整场演讲划下的最完满的句号。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问道。
顾聿铭靠在她耳边,也低声应道:“你的主治医是苏阿姨的大学同学。”
江碧溶愣了愣,连忙又看着他,顾聿铭笑着解释道:“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位医生刚好去找苏阿姨有事。”
演讲之后,江碧溶的微博突然多了许多粉丝,很多人都会私聊她说自己也有类似的症状,她渐渐开始在微博上发布一些关于抑郁症的科普。
她看了许多心理学的书籍,越发觉得治疗抑郁症的过程就是个接纳自我和学会放下的过程,懂得越多,越能理解当初的自己和顾聿铭,甚至还有顾老爷子。
没有人有错,错的只是命运里那些开大了的的玩笑,错的只是人心的贪欲。
好在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她是最美丽的新娘,在大哥的带领下,把手交给另一个男人,要和他开始新的下半生。
晚宴现场被布置成了玫瑰花簇拥的精灵森林,设计师用灯光在宴会厅半圆的穹顶上投射出大片的玫瑰花纹,萤火虫落在花丛中,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幻境。
顾聿铭真的做到了,给她一个浪漫瞩目的婚礼,只是可惜如今不流行冠夫姓了,否则,看见她的名字前头加上他的姓,应当又是另一种体验了罢。
这一年的十一月,顾氏终于上市,江碧溶作为参与项目的审计师,受邀一道前往香港敲钟。
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身为审计人的自豪和无法言喻的骄傲。
也是这一次,公众第一次见到了新上任的顾太太,而她的身份,是一名出色的审计师,不了解内情的媒体以为他们是因为项目而定情。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故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三十岁的江碧溶,在这一年她收获了事业的第一个高峰,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新的身份。
“太太,睡了,快点来啊……”顾聿铭躺在床上,等啊等,久久不见人来,终于忍不住出声呼唤道。
“嗷!是不是灯坏了,顾聿铭你快出来啊!”客厅里传来江碧溶有些惊慌失措的喊声。
屋子里一片漆黑,顾聿铭连忙打亮了手机电筒,扬声道:“阿溶,你就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拿梯子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了,别怕啊。”
说完他在床下用脚勾着拖鞋,有些懊恼的嘟囔道:“真是的,什么时候坏不好,非得现在……”
第90章 番外五:怀孕
新一个忙季到来的时候,张小曼她们发现江碧溶有了些变化。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一点小小的问题就要揪着不放,她也不要别人去做,只想自己一个人弄个清楚。
这样的次数不多,级别低的审计们不清楚,但直接向她汇报的几位怎么可能没发现。
但仔细留意一下,就会发觉她的一切异常都只是针对自己,其实对底下人来讲算不得什么。
对她的变化感觉得最明显的还是顾聿铭,她睡得不太好,夜里总是很容易就惊醒,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鉴于她曾经有过的情况,顾聿铭总有些放不下心,终于问了句。
江碧溶摇摇头,神色有些恹恹的,“没有,不是。”
“真的不是?”顾聿铭有些将信将疑,站在她旁边不肯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碧溶突然就开始发脾气了,“不是不是!都说了不是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呀!”
说到最后,她突然就委屈了起来,眼里迅速堆积了泪水,含着也不掉下来,整个人看着格外可怜巴巴。
顾聿铭觉得心疼,连忙抱住她认错,“是是是,我烦人,我错了好不好?阿溶别哭,乖啊……”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原本动过一瞬间的让她换个工作的念头再也不敢提,因为他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原本以为的她会慢慢调整过来的情况没有如愿出现,反而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
这个时候江碧溶的工作越来越忙了,顾聿铭又开始每天晚上等在楼下的日子。
眼看着她的脸色又一点点差下去,顾聿铭觉得有些焦躁起来,他私底下问自己的医生,医生却反问他:“你和太太结婚多久了?”
顾聿铭数了数指头,“不到半年。”
“平时有没有避孕?”医生点点头又问道。
顾聿铭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子有些尴尬道:“也、以前有的,结婚之后就没有了……”
说着他呼吸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你、医生你说的是……”
医生笑着点点头,“你不妨回去问一下太太的生理期,再去做个检查看看,放心,未必不是好事。”
顾聿铭晕乎乎的接受了这个说辞,他出了医生办公室,准备回去问问江碧溶,可是还没到停车场,就接到了姜明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姜明有些着急,“那个那个……顾总啊……”
“你慢慢讲,怎么了,公司财务出事了?”顾聿铭想来想去,能让姜明打电话的,也只有公司年审的事了。
谁知道却不是,“你们财务没事,是、是我们……我们江经理出事了,我现在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就在远华附近的第二人民医院……”
听到这句话顾聿铭腿顿时一软,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去消化医生跟他讲的那个可能性,一转眼,江碧溶就出事了。
他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好……好的,我马上、马上就过去……”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路过每一个红绿灯他都直接闯过去,幸好一路上只遇到了一个有红绿灯的关口,车也不多,否则还不知道要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顾聿铭慌慌忙忙的赶到医院,冲进急诊门诊大厅的门时突然就停在了门口,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到处都是人和哭声,有人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有人躺在平车上昏昏欲睡,听过最多祷告的墙依旧沉默着。
阿溶此时是不是也这样,或者昏睡着,或者害怕着?他突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总,这边这边。”他听见有人叫他,连忙抬眼去找,看见姜明正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跑了过去。
顾聿铭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急切的问道:“阿溶呢?阿溶去哪里了,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