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夫君(55)+番外
一路行来,人物风情渐改,异域感日增,连带着人人都说的官话,也带上了浓厚的异域口音。至于城门时,乔停云往城楼上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反倒收了寒鸦卫令牌,拿出伪造的身份证明来,与时雨两个人混入了城中。
时雨侧头望向他,道:“怎么了?”
“那看守将领,是傅嘉木的嫡系,”乔停云道,“他一手提拔出来的,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到了得安城来,只怕连皇上,都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守城将领到底是谁。”
得安城地势不同于寻常城池,乃是三面环山,若要进入城内,能够走的城门就只有一个,因此是易守难攻,把住城门,就相当于把住了命脉。
当然,城中的大胤官员并不是就这么一个,可守城将领,却的的确确,占据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傅嘉木的这个布置,当然不是无心之举。
时雨一边漫不经心听着他说话,一边环视了四周一番。
得安城并不算富庶,且在两国交界之地,大胤和百济打起来的几次,得安城都是首当其冲。战事连绵,百姓难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已然是接连几年都闹了灾荒。
时雨先前,便是混在灾民之中,才能够一路进京而不被有心人所察觉的。
如今再至故地,长街寂寥一如当初,只是街北再没了那一座写着“袁”的府邸,里头所居住的人,也都已经在大火中丧生了,可谓是物是人非。
在京中上百个日日夜夜,她都不敢再去回想这个地方的模样。得安城再贫瘠,京城再好,对她来说,她是这个地方长大的,还是得安城更像她的故乡。
都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她原以为自己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来,可如今就踏在此间,心中难免感慨良深。
她那张倔强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措。她打马,往着街北走了几步,忽地又想到,那里已经没了自己的家,便又勒住了缰绳。她苦涩地笑了笑,回头对乔停云说:“普天之下,竟然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呢。”
乔停云瞧她一眼,挑了眉道:“‘不须搔首寻遗事,且倒花前白玉缸’,四海之大,你又不是得安城的人,它算得什么容身之地?你的家,在京城里头呢。”
言下之意,竟然大有“你是我乔家的人”的意思在。
时雨哑然失笑,倒是被他三言两句就把那些悲伤心绪给冲淡了。她道:“来这边的外地人多,城里的客栈倒还多,是去客栈呢,还是你的令牌上的落脚地儿?”
乔停云笑道:“还是去客栈罢,都住了一路的民居了,也厌倦了。”
时雨便循着旧时的记忆,带他去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落脚。
此地民风不同京城,多的是抛头露面的姑娘家,连男装都不穿就在外头走动,连着一些寻常门面前站着招呼客人的,都是俏生生的女儿家。
如此,时雨倒也不算扎眼。
乔停云跃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跑堂小二,见她仍然高踞马背,低垂了眸光看过来,倒是有些奇怪,冲她一伸手,时雨似笑非笑往他背后一抬下巴,他转身一看,才瞧见街上有不少的姑娘在往自己这边看。
京城比起江南开放,据说宜春郡主和永嘉郡主就曾经为了看乔家两位公子,当街对骂;而此地风气比起京城,只有更开放的,姑娘们见了中意的郎君,直接上前来丢手帕荷包鲜花的也不是没有。
乔停云先头曾路过得安城一回,不过待的时间不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没有遇上过眼下的困境。
他心念电转,瞧见马上小姑娘似笑非笑的神色,终于明白,她许是有点儿——吃醋了。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那个凶巴巴的豆芽精,不解风情的小笨蛋,也懂得吃醋了,他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冲她张开双臂。
时雨才一怔,乔停云就道:“怎么,不要抱?”
她还没回话,他就已经不耐烦起来,“啧”了一声,伸手轻轻一拽,同时臂弯一沉,那个娇滴滴地吃醋的小姑娘就落到怀中来。他甚至掂了掂,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说,“这些天奔波劳累,似乎又瘦了些。”
时雨的脸子一瞬就烧红了,还没来得及骂他,脚就着了地。乔停云倒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扶她站好,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冲她扬一扬眉,“走吧。”
见她站着不动,不由地催促道:“快走,看你的人也不少呢。”
她被逗笑了,见他走在前头,领先了半个身子,便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于此同时,乔停云感到手被一扯,她娇小的手掌滑到他掌心去。
这回怔住的,换了人了。
她扬扬眉,催促他:“抓好!”
乔停云下意识收紧了手掌,把她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手心。时雨抿着嘴,冲他满意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对嘛,不要半途而废才好。”
这两人又是抱又是牵手的,那些暗地里关注的姑娘儿郎们只好纷纷失望地收回目光。
时雨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些,两人手掌相握,却是有些方便,她立时就要过河拆桥,把手抽回来。
乔停云瞥她一眼,耳根子又莫名地烧红了,见她眼露笑意,居然还打算继续嘲讽下去,便止住了脚步,松开了她的手,又附上自己的手掌,将五指分开,强硬地捉住她的手指,使得两人的相握手掌,转变成了十指相扣。
“好了,”他拉一拉对方,眼露警告,不许她再闹,“走了。”
第61章
寒鸦卫消息灵通,几乎是两人一落脚,叶静安就找上了门。
时雨瞧见叶静安的时候,却是被吓了一跳。
这位身份尊贵的叶家小公子,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如今领了寒鸦卫在这边陲之地查事情,看他神情,算得上怡然自得。上回时雨见到他,还是个锦衣玉带的贵族公子,虽然神情冷厉了些,到底还像个少年。
可短短时日,他面上的那些稚嫩又褪去一重,显出刀刻斧凿的坚毅轮廓,身上气质更是大变,一举一动,都带着沉郁的锋利。
若说她所知道的那个为了拦下纵马伤人的傅嘉木而与他打架的叶静安,是一把锐利却不知收敛的华美宝剑,如今这宝剑贴着剑鞘紧紧收好了,却更给人以威胁感,仿佛下一秒,雪亮剑光就会逼到人的门面上来。
她这才意识到,变的不仅仅是叶静安,乔停云也变了不少,只是两人见面的次数到底还多一些,这些变化就不那么明显了。
叶静安微皱着眉,说:“他们三五时就要在城郊试火药……可这些人都极狡猾,我连着蹲了他们好几天,都没能抓到人。两个多月了……火药的威力,是一日比一日强大,他们定然是在寻找最适合的配比。”
“那一位,可有消息?”乔停云道。
“没有,”叶静安的眉宇之间隐隐有些焦虑,显然,调查的毫无进展到底是给了这个少年将军一些压力,让他在熟悉的人面前爆了粗,“他娘的,这些人都是属兔子的,等老子什么时候找到他们的老巢,看我不一锅炖了他们!”
乔停云便笑了一声,他的一身功夫都是叶静安教出来的,对这个小舅舅,却一直不大把他当成是长辈来看。他沉着地道:“小舅舅没有有想过,问一问当地的人?”
他在外行走多年,知道虽然自己受过全大胤数一数二的先生的教导,可是毕竟有些东西,是书上学不来的。那得安城的百姓在此居住多年,知道的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如若能够问对人,必然会有不小的发现。
叶静安便皱了眉道:“都是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浅之辈……”
这让时雨微微皱了眉。她虽然出身世家,却是在市井间长起来的,这会儿倒是知道叶静安为什么来此良久却毫无收获了。
她一皱眉,乔停云就知道了她的不自在,顿时就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你难道不知道当年傅嘉木也是个大字不识的粗浅之辈?身份有高低,人却没有贵贱,你这些事情上吃过这么多亏了,居然还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