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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168)+番外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薛岚因也跟了进来,反手将门虚虚掩上。

“——面冷心慈,与人为善。”

晏欺简评道:“要说起来,其实和你师祖年轻的时候,颇有几分相似的味道。”

薛岚因:“……哦,这样就肯收他了?”

“不过程避这孩子,本身很笨,剑也用得不大利索。当真要将他教得出彩,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晏欺仰头望了望窗外的天,彼时风雪未止,呼啸声响犹自骇得毫不留情。

“有的人,他生来的大方向……就是自己定的,事后具体该怎么走,皆得由他自己选择。但是有的人,他性子温吞,做事稳妥却缺乏决断,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旁人过去推他一把——所以,易上闲事先将程避放在长行居里,给他很长一段慢慢沉淀的时间。为的也是方便他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更宽阔。”

晏欺看了薛岚因一眼,又道:“薛小矛,如果一开始那会儿,我也在镇剑台里挑一柄木剑,扔给你,叫你捧着它,日后每一招每一式,都死磕着练,你会愿意吗?”

薛岚因想要说话,晏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说,我从没认真教你武功——当年我们还在敛水竹林的时候,剑和剑谱,我都摆在足够显眼的地方。你喜欢做什么,我也都随你去做,绝不会强迫你学任何东西。”

“……就这样,你还说你寒心。”晏欺折腰坐回床上,被褥一掀,遮过大半的膝盖,“到底是你寒,还是我寒?”

薛岚因喉结一动,扑上去抱他:“你寒你寒,来,我给你暖暖。”

晏欺伸手赶他:“滚开,谁要你暖。”

薛岚因丝毫不动,继续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那明早你也教我练剑,去院子里练,要手把手教,让程避看着眼馋。”

晏欺道:“你是认真想学,还是只想炫耀?”

薛岚因诚实道:“炫耀。”

“不成……你别想了。”晏欺又开始死命推他,“人家又不是没有师父,何必事事与他较劲?”

“我不管,他师父没我师父好看。”薛岚因趴过去,亲亲他明显上扬的眼尾,“我的师父什么都教,要什么给什么。”

两人捂床上,面团似的裹在一处。彼此之间很近的距离,隔着一层微渺的火光,晏欺瘦削的面颊漾出一丝温软的红润。

失去遣魂咒多年所带来的强行压制,他已不像之前那般满面濒死的苍白。

一个在冰冷中穿梭独行太久的人,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于回暖。这样的变化于他自己而言,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对时刻都在惦念挂心的薛岚因来看,那便是一种无法替代的幸福与希冀。

这样看得久了,薛岚因眼底难免要涌上一股温热。但这混账小子当着自家师父的面,当然不肯再掉半滴眼泪,于是他埋头下去,将脸在晏欺衣服上用力揩了一揩。

过不多时,晏欺果然作势要撵他。师徒二人隔着一层厚重的被褥,几乎是翻来覆去地打了一架。最后弱不禁风的小师父,被他凶神恶煞的狗徒弟一把捉了起来,稳稳实实抱坐到自己腰上,两人对着互相瞪眼,谁也不肯让谁。

薛岚因恬不知耻道:“教我练剑。”

晏欺没理他。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忽然垂头盯着他道:“……也可以。”

薛岚因眼睛一亮。

“方才那事儿,怎么做来的?”晏欺冲他勾了勾手指,“……你乖乖躺着让我/干,我就手把手教你练剑。”

“行,都听你的。”

薛岚因五指一挥,即刻熄灭墙角噼啪作响的炭盆儿。

晏欺道:“你不准起来。”

薛岚因微微一笑,温顺乖巧地道:“知道了,让你来。”

黑暗里,只听得哗啦一声轻响,绵软的被褥将床榻从头到尾罩得满满一层,周围的光暗下去了,就再也没亮起来过。

第133章 一个字,滚

然后第二天, 晏欺再也没能下床。

同样是第二天, 薛岚因挂着一脸餍足的微笑,伸手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迈开脚步走出了长廊。

片刻过后, 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 以及大小一堆不明的瓶瓶罐罐,蹑手蹑脚地开门踱了回去。

没过多久,里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薛岚因再次被人赶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滚——”, 以及侧颊五根鲜红明亮的指印。

院外起早练剑的程避浑身一哆嗦,一回过头,就见薛岚因手里端着半盆热水, 可怜兮兮地在那长廊外围杵着罚站。

程避默默走过去,带了些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

薛岚因左半边脸肿得发红,却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连带那双上挑的桃花眼里, 都隐隐泛着一丝跃动的光芒。

他先时没有回话, 只是不怕死地推开房门,轻飘飘又朝里迈了进去。

——于是片晌过后, 当薛岚因第三次被晏欺毫不留情地轰出来的时候,右半边脸也一并肿得老高老高。

程避:“……”

薛岚因干笑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脸,得意洋洋道:“师父赏我的……怎么样?厉害吧!”

程避点头道:“厉害,厉害。”

结果一直挨到当天中午, 他的师父也没准许他进门半步。

晏欺如今武功尽失,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便也慢慢熬着回归了本性。当年那个洗心谷底一生起气来毁天灭地的小师父,眼下除了躺在床上装死,他还可以直接绝食。

薛岚因拿自家师父完全没有办法,亲手熬过一碗稀粥,又忙着换了一盆新的热水,毕恭毕敬跟着端进门去——结果晏欺原是趴在床上横着躺尸,一见他人来了,立马将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都给盖得严严实实。

薛岚因不动声色,捧着一盒药膏坐回床边。晏欺还待要躲,薛岚因便将那被子一掀,抹了药膏的手指顺势探进去,晏欺跟着胡乱挣扎,过不多时,又低低哼了一声,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很快便没了动静。

薛岚因看着想笑,一边小心温柔地给他抹药,一边腾出手揉揉他的脑袋,道:“你看你,非得逞强在上面,这下好了,疼得难受吧?”

晏欺一听这话,险些又要扬手打人了。幸而狗徒弟这会儿给他伺候得舒坦,他懒得再动,心里却大有些许不平衡。

可是顾自一人闷了半天,也只挤出一句:“滚!”

“……好好好,你吃完饭我就滚。”

昨天夜里,确是太过放纵。薛岚因至今回想起来,还莫名有些后怕,好在晏欺的肋骨是保得足够完全,至于别的什么地方……瞧他这般反应,估摸得要摁着上好些天药。

薛岚因是个疼媳妇的人,但凡做点什么,只想让晏欺舒服,不愿见他痛苦。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太准。夜里一时爽,三天下不来床,说的就是晏欺这种要强还好面子的主儿。

明知这辈子都是没法翻身反压的命,他偏得要倔得厉害,不试心里过意不去。薛岚因宠他爱他,自然也什么都由着他,顶多完事儿了挨一顿打——反正,也不至于打得有多疼。

眼下两人一趴一坐,晏欺腰上还垫了两块软枕,薛岚因就端着瓷碗给他喂粥,一勺接着一勺,喂猫儿似的,生怕把他烫着。

“师父。”薛岚因一边搂着他,一边饱含试探意味地道,“你昨天说了教我练剑的,还算不算数啦?”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来,晏欺差点就没爆粗口:“你……你还敢提?想都别想!”

薛岚因眼睛一黯,立马做出很难过的样子,好像晏欺亏欠他什么似的,真叫人瞧了心里发怵。

晏欺看不下他这表情,瞪了半天,凤眸也没他那么大,于是只好道:“你先骗的我,没什么好怨的。”

薛岚因撇嘴道:“我不怨啊,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才不怨。”

晏欺微微哽了一下。半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般赌气有失风度,遂默默低头喝了两口稀粥,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道:“行了,少和我闹腾没完。你师祖近日魂魄成形,届时长行居有的一堆事忙活……你想学剑的话,等过后闲下来了,我再慢慢教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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