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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31)+番外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这话一出,倒像是突然警示了什么似的,愣将那从枕骇得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连连后退数步,面色僵冷道:“不对……事情不对!”

薛岚因道:“什么不对?”

“哪有就这样凭空消失的?”从枕拧眉道,“那小贼……怕不是过来偷马的,而是在故意把我们往这边引!”

云遮欢神色大变,登时惊惶无措道:“你说什么?”

说到一半,忽见头顶一道沉庞剑光应声疾驰而往,从枕早有预料在心,一把拉过云遮欢至身后近三尺之外,转而扬手拔出腰间匕首以蛮力相抵之——不过片刻之余,果见周遭气场陡然旋作一团,狭窄的胡同尾端幽幽升腾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青黑光影,泼了墨似的,直朝着三人所处的角落扑面而来。

薛岚因手无寸铁,此刻唯有伸手结印方能暂保自身安全,然而在那极端强劲的气场之下,他那点不成器的术法就像是一块一扯就烂的遮羞布,没一阵子便被空中逆流的黑气狠狠冲撞出去,扣回墙上,力道大得近乎能将墙面砸出一道天坑。

仅在眨眼一瞬,原本平静无一人的死胡同口便好似被人给一把火烧着了似的,骤然张开无形的巨口,直将那汹涌无度的青黑气流喷薄而出,顷刻淹没了三人愈渐模糊迷蒙的视线。

薛岚因勉强自大片昏暗的光线里抬起头来,便正对上了一双深而沉重的眼睛。

黑衣,墨发,覆面的厚纱帷帽——以及那手中标志性的凶悍短剑,悉数沉溺在涌动不断的气流当中,形成一道扭曲翻转的漩。

那一瞬间,薛岚因甚至没能念出来者呼之欲出的名字。

崎岖不平地面开始发热变软,炽烈而又狂躁地,在吞噬着他脆如薄纸的皮肤。

那人孤身立定于墙面最顶端,眸色不变,唯独黑纱之下若有若无的嘴唇动了一动,以其沙哑至极的声音唤了薛岚因道:“……薛尔矜,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薛尔矜,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得仿佛是日常问候一般的话语,落在薛岚因的心头,却像是扣上了一把千斤厚重的枷锁。

薛岚因皱了眉,正试图抵着身后坚硬的墙面将身体站稳,下一瞬,只觉脚下炙热灼人的地面彻底失去了原本的硬度,像载满了水的泥沼似的,直催得所有人的身体都在不断向下凹陷。

薛岚因原是天真地以为,此番情形只不过是幻术所致。扭曲地形也好,地表发热下陷也好,都只是敌人催动术法编制出来的假象。

——然而,待到最后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

他,谷鹤白,也就是那个从穿着到举止都诡异至极的可怕男人,不光是借“偷马贼人”之手将三人一路引诱至此,还在他们不慎闯入这条死胡同的同一时间里,施用幻术结界以外的特殊术法,强行将人朝地表以下的空间疯狂拖曳。

薛岚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缓缓朝下坠落,然而双足一动不动地卡在他最初停留的地方,饶是一步也无法顺利往外迈出。而同行的云遮欢从枕二人亦没能好到哪里去,锋利削尖的腰刀狠狠握在手心里,投掷能力有限,却也没法大步挣脱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谷鹤白的操纵下不断沉溺凹陷,俨然像是两条失去呼吸权利的死鱼。

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比清醒地看着自己入土下地更能给人以直观的刺激——然而很幸运的是,他们三人不光是亲眼见识到了,还在这难以言说的扭曲术法中挺尸似的活了下来。

源自于四肢百骸的强力束缚之感逐渐开始消散减弱的那一刻起,外界轻柔却刺目的光芒也在一并随之远去。

薛岚因曾一度以为自己身在梦里。他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追贼追到一半,竟还能被人逮住活生生地朝地底下拖。然而事到如今,匆匆扫上一眼周围一片昏黑的模糊环境,苏醒的意识才开始极不情愿地承认此处已深深及至地表之下,早就不再是方才来时那处弯弯绕绕的狭窄小巷。

薛岚因在黑暗中忐忑不安地摸索了一番——很绝望的是,他压根找不到任何能予以破解的出口。

“见鬼了。”他微微颤声道,“我宁愿相信这是一处术法编织的结界。”

“醒一醒吧,哪有结界能把人朝地皮之下不断拖拉的?”从枕的声音自后方不远不近地幽幽传来,“我们算是中了人的圈套,没得跑啦!”

薛岚因无言以对,转而伸出手来,沿着四处昏暗无光的方向开始上下探寻。中途云遮欢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仓皇而又无措地紧随在他身后道:“方才那人……可是聆台一剑派的谷鹤白?”

周围皆是冰冷的石壁,探手抚摸上去,那粗糙而又坚硬的质感甚至能骇得人直打哆嗦。薛岚因偏过头来,叹了口气,有些懊丧地回应云遮欢道:“除了他,还有谁能把自己裹那么严实,完全不带透风的?”

话没说完,一道低哑声线已是骤然自耳畔幽幽响起。

“我自小肤质脆弱,见不得光……穿成这副模样,并非我心中所愿。”

第23章 徒弟,寻真相

那嗓音晦暗,沉庞于大片遮天蔽日的模糊视野当中,似是浸了无边无际的粘腻潮水。

薛岚因心下一跳,忙是拉着云遮欢接连后退数步,偏在警觉抬眼的同一时间里,正见得一身沉色衣衫的谷鹤白自昏黑混沌中扬起下颌,缓缓露出半边仿若无底的眼。

“看样子,晏欺并没有和你们一起。”谷鹤白道,“他人呢?”

薛岚因眯了眼睛,声音冷淡道:“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鬼鬼祟祟,一路哄骗我们至此,是在之前那结界中没吃够亏么?”

“他不在这里也无妨。”谷鹤白漫不经心道,“只要你在我手上,我不信到最后他不会出来露面。”

薛岚因哂笑一阵,极尽轻蔑道:“谷副掌门早前便在沽离镇内遭涯泠剑重创,此番以一敌我三人之力,莫不是还盘算着引我师父上钩?”

言语之间,正逢从枕自半空当中抛来一枚凶锐匕/首,薛岚因顺手接下,稳稳握实于掌心,再仰头时,眼底狠厉之意已是尽显而出。

而与之恰好相反的,谷鹤白周身似乎并无半分杀气。他慢条斯理地退后一段距离,转而摊开双手,毫无惧意地对薛岚因说道:“我耗用大量内力催动归移术法拉你下地,可并不是专门为了同你在此处打架斗狠的。”

薛岚因心道,这哪是什么归移术法,直接叫归西术法还差不多。天下之大,咒术之多,他还真没见过这般拉人入土的诡谲术法,论行事论作风,都不像是聆台一剑派能一手创出的邪门异术。

然而不等他对此做出更多的思考,谷鹤白已是漠然走上前来,燃火点亮一盏纸灯,顺势照亮四方僵冷的石壁道:“薛尔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薛岚因手中匕/首尤是高举道:“没兴趣知道……你且放我们上去再说也是一样的。”

谷鹤白冷笑一声,提着纸灯幽幽照亮他侧脸道:“就算那两个盗印人如今逃到了地底下,你也没兴趣知道?”

薛岚因闻言一怔,但见那从枕在旁凝了面色,不由分说将他推至一边,抢先面向谷鹤白道:“依照谷副掌门的意思来看,那元惊盏和任岁迁二人是走投无路遁了地,而且刚好就在这块地皮底下?”

谷鹤白道:“走投无路只不过是一个方面,其中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此处地形特殊。诸位初来乍到,恐怕并不知道沽离镇内更深一层次的玄妙之处。早在百年以前,便有人特意借归移术法入地探寻过一遭,若按古书上记载的内容来算,沽离镇下所暗藏的地底空间,少说有近百尺之深。”

从枕鹰隼般的眸子微微一动,随即迅速打起算盘,狐疑开口道:“谷副掌门方才费尽周折引我们落入此地,现下又拐弯抹角地解说起沽离镇的地形详情——此一番举动着实有违常理,我们可否借此怀疑你是动机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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