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记(32)
魔元日渐强大,来日更是会吞噬本体的精元,占据赫云的身体和意识,那与杀了他无异,他想要个孩子,不为自己,是为了我,怕我孑然一身独存于世,孤苦无依......
“才刚成婚几天就落了鲛珠,这给罗刹龙帝知道怕是会要了我的命。”
借着洞顶的月光,我见赫云起身小心地将珠子放进手心,他的身影有些憔悴了,打开锦盒,两粒珠子顺着指缝划进去,他动作小心,像是在收藏千年至宝。
“妆台上有大盒子,那太小了。”
我光着上身坐起,一头散发遮了半身,赫云折返回来挑起零落一边的亵衣为我覆上,“够大了,不会再往里面装了。”
这才明了他的用意。
裹着衣袍,赫云捏了一决净身,我方觉通身的舒爽,伏在他肩膀,我的头发任性地铺在他的胸口,他挽着我的脖子,皮肤印在我的唇瓣,细腻清凉,最终我们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不周山,去探一探虚妄之境里面的奥秘。
我们临行前只是说游历四海,白素女帝以为我们是想过过二人世界,并没有起疑心,其实这些我们都在计划之内,若是他们不放心定会派人跟踪,随即我们便是决定从人界启程,这样掩人耳目不为所知,更让一些不必要的忧心减少,赫云亦是同意,千秋被长留仙尊的金丹控制了膨胀不敢野蛮,再加上狐狸一直都在修炼抑制心法,这期间应是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之内的。
一头红发像火一般意气风发,赫云在青丘素爱披头散发,散漫随性,我从前不知为赤影梳过几回,却是为他第一回 ,镜子里他的眉眼流波飘的是我的方向,一把木簪子团一节发髻于顶部,我挨近,镜中二人贴面并齐,倒是显得精神不少。
我们携手出了茯苓境,他斜过几次这一方安定之境,心中有担忧。
我松开手心里的手指揽住赫云的胳膊,想让他知道我一直在他身边。
“等入了世,你断不可看那些莺莺燕燕。”
他自是不会对那些凡夫俗子上心。
赫云笑得轻,微微带了些无奈。
“若是有那些烦人的主动贴上来,你站着别动,我来解决。”
他生得好看,招蜂引蝶倒是真真要防范的。
话音刚落,我被强硬地揽腰贴近小狐狸的胸口,“艳冠三界四海的女子是我的妻子,放眼天下还有什么样的能入我的眼呢!”
从前人人说我是四海八荒的最美,我并没有想此时这般内心雀跃,也许有些表达人界是做的最好的,比如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不周山以九州的地势坐落在极东之地,而青丘在南方,那便是要往西北方向过去。
我想到少年时初初拜师的日子,那时的赤影爱喝酒,还是温酒,不得烫一分,不可凉一两,甚是难伺候,我却能做的刚刚好,夜里我能敲石取火,烹烤吃食,对比下来现在倒是更没本事了些。
“是想我背你吗?”
听到这一句我瞬间愣住,逆光里赫云的脸不够清楚,却能看出他在笑,再回神过来,我已经伏在他背上了。当初我总是担心自己的重量会累及赤影,却不知身为神阶是不会有身体上的困苦乏累的感觉的,可我的小狐狸不是神仙,他会累吧。
“从前他为你做的事我都为你做一遍,往后你再怀念就只有我了。”
这个跟自己吃醋的坎怕是他永远不会过去了,我牢牢搂住赫云的肩膀,主动靠在面前的脖颈之间,亲昵地蹭了两下,而后再伏在他的耳畔轻语,惹得他不自觉地缩了缩。
有些事情,只有与赫云在一起才会发生的理所当然,因为是夫君。
比如......咬耳朵。
走得速度要比腾云驾雾慢得多,可是却也见得多,我会想如果我和赫云不是鲛人族的女帝和青丘皇子,只是一只蝴蝶,或者一只狡兔芸芸......也许会过得自在很多,若是老天垂怜亦会恩赏我们一世遇见,可能会是狡兔三窟后的一阵戏蝶,也许会是蜂蝶流连花海的片刻,或者能有戏折子里说的双蝶双宿双飞......会时间短暂,会朝不保夕,可是也会乐此不疲地不断重生,不断相遇,不断相聚......
“在想什么?”
“在想为何我只能生一个孩子。”
“一个就够了,多了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为你生的孩子吗?”
“自是欢喜,只是多了就不够去喜欢你了。”
“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
“无师自通。”
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24章 魔已入心
二十四
我不知为何洛阳城又被称作了牡丹城,来了这么许久并未见过成片的牡丹,反而那些红楼里的姑娘浓妆艳抹的像极了簇拥在一堆的牡丹群,想来,这便该是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真谛吧。
这一遭我们行的还是顺遂,记得上一回有这般慢下来的欣赏之意是在路过金陵城的时候,那时还是冬天,青丘虽有人间四季,却从无落雪,赫云未见过雪,我们便在金陵城多逗留了半月。
这一回到底是想流连多久,就看这洛阳城里的花灯河有多长了。
人界的三月三是女儿节,我并不知这所谓的女儿节到底是乞巧还是为女子闺阁开放,只瞧着男男女女各分对岸,就为了争抢一只花灯,甚是无味,那满河的花灯各型各异,他人看上了便去另择他样就是,还有的能争抢激烈到落水的地步,好笑。
桥上人除却了大龄老者便是像我与赫云这般的成双成对,望着河两边的痴心人,像是在瞧一出戏一般,至少我是这样的。
人界的欢喜被统筹桎梏下搅晃得繁琐,我不喜欢,若真是喜欢,我宁愿是真真切切地当面说出,即便是误了心意也来的坦然。像我的狐狸夫君,喜欢我就为我跳下忘川,我喜欢就为他跃下忘川,思想起来倒是丝毫没有过拖泥带水。
“当初若是我们也这般忸怩,怕是也要晃上几百上千年才有个正果吧。”
赫云侧目,我亦一脸欣悦地迎着他。
“嗯,倒是两厢情愿的一拍即合,算得上是天生一对吧。”
这话说的我开心,环着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耳边路过的人传来的啧啧声又是一些不知礼节的吐槽,可是不也有非礼勿视的说法么!
忽然间礼花通明,亮了半边黑幕。
我以为是闪电,却又比闪电更耀眼多彩,一瞬间的崩裂四散出漫天的花雨,再俯瞰脚下处处皆是少女怀春的眉目传情。
游人拥挤,赫云护着我还是免不了被推搡几下,趁着空隙我们还是打算回去落脚的客栈休息,这人界的热闹大多与我有些格格不入。
“让一下让一下......”
清凉的嗓音在嘈杂里面显得尤为透明,我回头人群缝隙里挤出一只娇小的粉色身影 ,那是一张久别重逢的脸,她向我走来,却不是奔向我。
赫云的胸口靠过来,我们十指紧扣,他的眼神我明白,身为仙人不可干涉转世轮回的命数,这是规矩。
花霖这一回叫什么名字呢?
花霖跃下忘川是在我和赫云的新婚之夜,之后我再去询问他当初与花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是全然不知了,我只顾及着他身上的魔元,再想起花霖时,司命的平生簿上已经尘埃落定,那时唯一能让我安了心的是东铭已经往凡尘去了。
赫云牵着我顺着花霖过去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你不要再这样缠着我了,我是要修仙的人,我是不可能被你咱们这些凡尘俗世牵绊的。”
樱花树下映着河面的花灯的荧光,花朵都不是原本的颜色,树下的白衣翩翩而立,一眼望去就是那遗世独立的仙气模样,是东铭。
花霖的性子还是跳脱又直率,赫云拉着我远远站在桥头,示意我不要靠得太近。
东铭一脸的温润模样,眼底里甚是宠溺地看着面前一直叫嚣的花霖,任凭她的言语攻击,东铭一直岿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