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不负卿(60)+番外
王妃听之不由心中纳罕,此事自己做的本是极为严密,何意现下众人皆知呢?啻恒族神女秋练亦是瑶池金母义女,虽见过数面,却谈不上有甚交情,此时却是为何?
愿意在自己最缺人手时助自己一臂之力,此事说来虽不难办,却时间仓促身边又无甚得力助手,秋练恰时赶来,有了啻恒族的援手,办起事来自然得心应手多了,王妃虽疑窦重生,但在用人之际她也顾不上许多,“上仙能如斯,我自是感激不已。”
秋练精光迅速一轮,巧笑嫣然,“王妃说哪里,尧广上神的事情义母也是挂心不已,咱们本为一体,何来感激之说呢?”
她看着王妃焦急的面色仍有一丝狐疑,精光迅速一轮,便避重就轻道:“既然时间紧迫,那末秋练就不耽误王妃了,我啻恒一族素来擅长水象之术,此事交与我来处理来是再合适不过了,王妃自不必过分担心的好。”
王妃情知啻恒一族的水象之术,乃他族上乘法术,一旦运用就连修炼一等一的上神,心智亦会受其迷乱,若是用到凡间那些被自己用术法古惑的大臣、将士身上效力自然是不消说。
这一项既繁琐又棘手,现下有秋练出面解决那就再好也没有了,那末就只余命系一线的皇上了,自己只需向他输入真气再用还魂草吊吊性命也就无虞了。
如斯想来,王妃心中已有奈何,飘忽的脚步也就多了几分坚定,她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玉清宫,迎面走来自己的近身仙娥阿莲,她低声道:“你去收拾一下,陪我去趟凡间。”
这仙娥双眉微微一扬,表情有些愕然,但是她明了自己不便多言也只好诺诺的应一声,旋即转身退下去做简单收拾。
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不知要下到几时,好似天破了个洞般滔滔不绝的倾泻而下。枯槁的树干被厚厚的积雪压的垂丧的弯曲着,偶尔有树枝上饿积雪坠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越发衬的周遭安静的仿佛不在人世。
素玉坐在滴水廊的贵妃靠上,痴痴怔怔的望着落雪,眼神空洞的找不到焦距。她掩唇咳了几声便起身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素色大氅,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这样一个落雪的傍晚,暮霭沉沉。
失去了才知道自己竟这么不舍将他放下心头,却怎么也忆不起他清晰的轮廓,每每思及总会想起一些不想干的琐事,她抬手伸至廊檐外,一朵冰凉的雪花落入掌心,转瞬又被她温润香甜的气息融化。
“小姐,回屋罢,时候隆冬若是凉着了,您就罪过了。”灵儿走到她身侧,眼角眉梢的关切不由得都溢了上来。
从前有杏儿横亘在二人中间,父母又身陷囹圄自己都不曾失了勇气,只识自己要努力过的更好,明天的总是新的,总会好的,她总是这样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可如今她却不知道自己要从何处再得到这样的勇气,好好活着也左不过是泥胎木偶罢了。
她任由着灵儿牵着手回房,灵儿打起大红撒花软帘,暖烘烘的热气迎面扑来,消散了素玉周身单薄的寒气,暖幽幽又暧昧不明的一丝淡香环绕四围,素玉瞬间红了眼眶,“他素日是最爱此香的…”
她好似梦中呢喃一般诺诺的说道。
灵儿见她如斯情状,忙朝旁边垂首立着的丫鬟丟了一个眼色,这丫鬟忙悄无声息的撤下了正兀自飘着乳白色香烟的香炉,灵儿敛了神色,谨慎的觑着素玉,四围里大家都早已草木皆兵,她却不以为意,就着灵儿的臂力素玉移步至胡床畔坐下。
“什么时辰了?父亲可是该回来了?”素玉痴惘的看着前方。
灵儿见素玉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她柔声道:“前日太医院新来一位外伤圣手,别说还真是药到回春,皇上自昨儿夜就恢复了神志,老爷与几位大臣自然也不必日日受着了,今日午错时候老爷才进宫呢。”
素玉邓邓呆呆地开口,“灵儿你陪我出去走走罢。”
灵儿不解其意,眨了眨灵动的眼眸,“小姐这会子外面还下着雪呢,您要出去等雪停下也不迟啊,您要是想热闹雪一停大家伙都出来了,岂不更好些?”
灵儿知道她现下心情异样,又思量着她身子孱弱,因不敢坚辞,只是委婉的劝说一句。
素玉的嘴脸挂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这么冷的天,我想去谷文斋看看那些花可别冻坏了。”
灵儿看着素玉的眸子沉了下来,不曾想小姐竟如此不歇心思,灵儿拉起她的手晃了两下,像是哀求的口气,“小姐,你如此不顾惜自己身子,老爷夫人知道了怎生结果?咱们伍家最困难的时候您都挺过来了,如何现下这般执拗呢?这样的天出门倘因坐下了病根,这不是要了老爷夫人的半条命么?”灵儿句句不离老爷夫人,只盼能分一分素玉的心思,也好不让她一味的沉溺在这伤心事里不能自处。
素玉垂首摆弄着自己的水葱似的细指,“我只是挂念那些花,你却生出了这些个心思,岂非我是个纸片做的人么?竟经不住一丝半毫的雨打风吹。”
灵儿见她语气轻柔可一字一句都坚定不容置喙,方欲再言却咂咂嘴把已到嗓子眼的话硬拐了个弯,“灵儿自然是愿意陪小姐出去散闷的,只是这样的雪天咱们可不是要再添件衣服?”
说着就转身替素玉取了件刺绣斗篷为她披上。二人穿戴好之后便稍稍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极目望去,整个长安街头都是银装素裹,萧索的大街上只余两个单薄的身影缓步前行,自李宗堔过身之后,韩启山就叮嘱灵儿格外在意素玉的一切行为,此时她却进退维谷,禀告韩启山是对主不忠,反之又对不起韩启山的嘱咐。
灵儿心道:“唯今也只好尽心看顾好小姐,稍稍去稍稍回但愿一切都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倘或小姐有甚闪失,自己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啊。”
阴森寒气透过道路两旁的枯树呼啸而过,卷起碎雪纷飞。素玉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灵儿忙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搀着她的胳膊,素玉转脸看了一眼灵儿,只见她的鼻尖冻的通红,不觉心下侧然。
这般彻骨寒冬,只因自己心念一起,就得连累灵儿不得安生。灵儿倒不以为意朝着素玉展颜一笑,二人便继续相携而去。
即至谷文斋时,二人发现朱漆销金大门却是虚掩着的,素玉诧异的看了灵儿一眼,灵儿立时会意,上前推开一扇门,大门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惊动了院里的人,“是谁?”
一个硬朗爽气的声音由院内传来。
灵儿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素玉一眼,素玉一壁往里走,一壁朱唇轻启,“是谁在里面?”
听的这一声,院里笤帚沙沙的声音止歇了,未几从一排松树后面步出一人,“李将军?”
素玉不禁讶然。
李锋整了整身上一色的暗褚色棉袍,“原来是韩小姐啊,仔细别凉身子,快里屋请吧,火塘这会子估计已经热起来了。”
他朝素玉憨厚一笑,眼风似是无意的从灵儿身上掠过。
素玉着微微颔首,算是还礼,“李将军不是在边关么?怎么…”
“王爷生前待我等甚为厚密,对李某又有知遇之恩,如今王爷…”一阵忍不住的酸涩涌上心头,他刻意顿了顿又道:“幸得皇上圣明乱臣已经伏法,李某特意请旨回来为王爷守墓的。”
素玉忍泪感激的看着李锋,“李将军有心了。”
李锋引着素玉走进暖阁,暖烘烘的热气胶融着淡淡的花香,缠绵四围,素玉顿时猩红了眼眶,李锋解释道:“这些花是王爷生前亲手栽培的,他被软禁之前还特特的叮嘱我好生看顾这些花,却不曾想皇上一道圣旨遣我们去了边关,幸而待我回来这些花都还活着,不然我实是愧对王爷嘱托。”
素玉动容的眼神倒使一向憨厚的李锋局促起来,只识呵呵着不住的用手揉搓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