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不负卿(68)+番外
尧广记忆中似乎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他面上略显尴尬,拿起手边的书朝书架走去,“上仙若是愿意说本尊自然是无需多言的。”
“自然是要与你说的,因为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她的眼神娇怯怯的追寻着尧广的身影。
尧广立于书架前假作整理书籍,书架上绢帛卷轴,也有竹册,一捆捆竹简卷轴以淡青色的丝绸包衣包着,整整齐齐地摞放在书架上,干净无尘,空气里似乎也漫溢着淡淡的书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尧广看着书架上的这个象牙镂空花卉匣子,嘴角扯出淡淡的弧度。
第46章 心事丛生
秋练见他面有笑意,不觉也心下愉悦,缓缓开口道:“王妃娘娘今日与我说待过些日子,要和我父亲商量咱们的婚事呢。”
尧广正翻着书卷的手一滞,轻扬的嘴角渐渐平缓,他沉默良久才开口,“我母妃如何说起这些事来。”
秋练似乎没听出有哪里不妥,故开口道:“可是呢,我也觉的有些着急了。”
尧广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既然上仙也觉的仓促欠妥,那我找母妃说一声就是了。”
秋练有些惶急的摇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很…”
那个“高兴”还没待她说出口,尧广已经打断道:“我与上仙想的一样,觉的此事欠妥,目今本尊只想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并无暇分心他事,本尊还有公务在身,上仙自便。”
说着未及秋练反应过来,他像摆脱负累般转身离殿。
秋练欲开口唤他,可是连这样的机会尧广都不给她,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没在眼前,秋练颤抖着樱唇竟不知如何处之。
尧广如此回避这件事,只是因他醒来之后仅靠残存的记忆,让他感觉周遭的一切物事都很陌生,心里像是少了一块,总是空落落的,感觉整个人是虚浮于此。
心底总依稀有一个声音,可还未及细想它便一闪而过,越是这般,尧广越是想深究下去,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到底来自何处,这个声音一直埋藏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纠缠着自己。
何意如此熟悉声音却在自己醒来后再没有出现过呢?
前世如何他已通通忘记,现下他对秋练却也是清淡如水,他所挂心的左不过是心内的那团疑云,不管如何前世债今世定是要还的,为了让自己魂魄得以归位复苏秋练是殚精竭虑,她的付出尧广也是看在眼里,待他记忆恢复,他是不会一直这般让人痴等的。
纵然他无意与任何人,修道之人即应似他这般,无情无欲,只是他平生最欠不得别人。左右不过是缱云宫里多了一个人,自己的日常生活并不会因这个人的存在而有所改变。
珞珈山的西院中几株公孙树青翠满目,仿佛乌云似的,压的整间院子里几乎没有阳光。院子里本是青石板漫地,落了许淡黄色的树叶,并些许零落的花瓣。
昨天夜里下过的雨,兀自的在石板桥留着水痕,静悄悄的几乎一丝声音也听不见,只有小楼檐头的铜铃被风吹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寝房的雕花格子窗棂虚掩着,沉沉的风穿过树林而来,“吱呀”一声窗棂被吹开一扇由着冲力来回的扑凌着,案桌上的烛火被吹的忽明忽暗。
紫鸢嘤嘤了两声声悠悠醒过来,一时间倒有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闭了双眼养了会神,重新睁开眼来,才想起这是哪里。
她转过头,看见房内金丝楠木圆桌旁,一仙娥将手支腮脑袋正一点一点的在那打盹,紫鸢觉的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好久,醒来之后浑身经络倒是异常舒畅。她伸手抓了抓脑袋,庸然的唤道:“灵儿,给我倒杯水。”
正在打盹的小仙娥听到声响,身子猛的一顿立时清醒了过来,她转过身紫鸢才看清楚原来是菩萨身边的侍女阿糯,她见紫鸢醒来不觉的盈然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公主您醒了?”
紫鸢诧异看着阿糯身旁的一盏灯:“你怎样在这里,灵儿呢?”
阿糯看了看手边的还魂灯笑道:“公主如何忘记了,灵儿陪您一起去了尘世还未归来来呢,菩萨昨天接了上清境灵宝天尊的帖子,去赴法会去了,临走前菩萨给了奴婢这盏还魂灯,命奴婢好生守着公主,说是将此灯从昨夜子时燃至今日辰时您的魂魄就会自然归位,且少了轮回超脱之苦。”
说着阿糯将手在还魂灯芯上一挥,便将它收入袖中。
紫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我口渴的紧。”
阿糯见紫鸢平安醒来,便是完成了菩萨的嘱托,心里自然是微微松一口气,于是忙不迭的应下,淡青色的茶水上还有几片碧绿的竹叶,在茶碗里兀自的打着旋儿,紫鸢就着阿糯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痴痴的虚眼望着窗外,良久,她清醒过来,脑子里便浮出了一个问题,凡间的李宗堔到底是谁,何意他与尧广的元神如此相似。
尧广分明在那次大战中已经精魂俱散了,难道是他破碎的精魂借着李宗堔的肉体欲待伺机重聚,亦或只是两个极度相似的元神,适值都让自己碰上了?
阿糯见此情状只道是她魂魄归位,经历了超脱化骨之苦才得以飞升,遂现下心智尚处混沌之中,她转身放下茶碗温言道:“公主元神飞升定耗损不少精力,还是要多好生歇着罢,奴婢就在这里守着您,有什么需要您唤奴婢就行。”
阿糯正欲转身,紫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两条黛眉倒竖,一壁沉思一壁向阿糯问道:“你可知道,凡间的李宗堔他的元神来自何处?”
阿糯看了她一眼,印象中从未见过她表情如此凝澹,是了,在尘世她与李宗堔纠葛一生,又因着李宗堔含冤弃世至郁郁而终,且当初菩萨助尧广精魂重聚之事她亦不知就里,怪道她一醒来会如此问。
阿糯娓娓道:“公主有所不知,这凡间李宗堔的元神正是凤族天神尧广破碎的元神,因他出自帝王之家是大有福德之人,且又与凤族渊源甚深,菩萨才助天神借其肉身来敛取凡间阳气修补元神。”
紫鸢眨眨密扇似的羽睫,似有所悟的喜悦溢上眉梢,“也是就是,凡间的李宗堔就是凤族天神?”
阿糯点点头,“也可以这样说吧。”
自己的猜疑得到了证实,心中也就宽慰不少,“你去忙吧,躺的久了觉的浑身筋骨酸软,我四处转转。”
阿糯柔声如一缕青烟,“可是公主您才刚飞升,菩萨吩咐让您休养些时日就闭关调息…”
紫鸢不以为意地说:“知道了,散步不也是休养么?”
阿糯本欲多言却怕紫鸢着恼,便将嘴边的话复又咽了回去。
走出珞珈山紫鸢贪婪的闭目呼吸新鲜空气,宛如一朵莲花在心头绽放,往昔生来神女的身份让她倍感束手束脚,好不羡慕尘世凡人,不用修仙,活的洒脱闲逸。如今她去凡间走这一遭,她倒开始暗幸自己的身份了。
“尧广早我一步归位,如此算来他应该是醒了,一起在凡间经历了种种,不知他是否与我有着同样的心思呢。可是一醒来就跑去丹穴山会不会让人轻看了去?也不见得他醒来时就立时来了珞珈山啊,哦,对了那时我尚未归位,人家不来亦是有个中情由。”紫鸢如是解说,双手抵在胸前两个食指腹不住的对碰,脸上也淌满了女儿家的娇羞。
转念一想,不论天上还是尘世我们都算是旧识,当初他精魂俱散目今又得修复,实在是老祖权佑,于情于理我都应当去贺上一贺的。这样想来她更坚定了去丹穴山的念头。
按落云头,东天门的守卫亦如往常,她若是没记错尧广曾经下过命令,所有侍卫一概不许拦她去路。所以她依然神态自若的欲要越过汉白玉雕花石柱大门,“公主请您在此稍做等候,容属下前去禀报。”一位守将恭谨的俯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