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饮朝夕往回走,问道:“前辈,您是如何被关进十八层去的?您神剑在手,做不了恶事吧?”
饮朝夕没有答,犹豫片刻,问道:“我亦好奇,我那小邪修狱友,他是如何被关进去的?”
“您是说九荒?”曲悦发现他对九荒有些关注,想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十几年前那桩案子讲了一遍。
饮朝夕仔细听她说着,时不时观察她的神情,在心中做出了判断。是他多心了,这两个并不是小情人关系。
至少,她并没有这种意识。
饮朝夕安静听她讲完,笑道:“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前辈放心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曲悦琢磨不出意思来。
饮朝夕道:“原先以为曲小姑娘名花有主,相处起来难免颇多顾虑。”
曲悦轻笑:“您在拿晚辈说笑吧。
修道之人,岂会在意这些。
“那我也告诉你,我是怎样进入天罗塔的。”饮朝夕沉吟片刻,缓缓道,“一千多年前,我断剑之后,前后又寻了五百多年的机缘,始终不得。我冥思苦想,想到了一种方式,但这个有缘人不容易找,不像收徒弟和交朋友,可以一个个试着来。于是,我也作弊了一次。”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无奈,曲悦狐疑:“作弊?”
饮朝夕微微颔首:“我以半生积蓄,去求一位‘天师’为我卜了一卦。推衍天机过后,得出一个方位,两行批命。我寻着方位,来到了你们的世界,又根据那两行批命,判定我的机缘正是在天罗塔深处。”
曲悦诧异:“所以您就去塔里坐牢了?”
饮朝夕点头:“是的,经了好一番折腾。多亏你父亲帮忙,才得偿心愿,说起来,我欠他一份恩情。但你三哥也因此得到天贤传承,算是扯平了。”
曲悦只觉得匪夷所思,她一直有一个疑惑,命数的确可以推算,但推算出的命运,是否必定会发生?
若必定发生,人还努力做什么?
天道又为何给江善唯预警?
饮朝夕继续道:“据批命所示,七百年内放我出塔的女子,便是我的有缘人。”
曲悦微微愕,放他出塔的女子?
自己?
咦,倒真有这个可能,消除十八层囚徒们的心结,原本就是父亲给她出的考题。
何况她取得移动门,请囚徒们出手相助,本就该互惠互利。
曲悦问:“不知晚辈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饮朝夕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子面朝着她拱手躬身,正正经经朝她鞠了一礼。
年纪修为摆在眼前,曲悦哪里承受的起,忙躬身还礼:“前辈这是作甚?”
饮朝夕保持着躬身姿态,稍稍抬头看向她,微笑道:“还望你想法子,令我爱上你。”
曲悦:??
饮朝夕:“与我结一段缠绵悱恻的爱缘,使我为你融剑。随后,你再红杏出墙,给我戴绿帽子。”
曲悦:???
饮朝夕眼眸里燃起一簇希冀的光:“听闻此乃世间男子最伤之事,必使我成功断剑,你觉着我的想法如何?”
曲悦沉默一瞬:“您想听实话么?”
第83章 找上门
饮朝夕道:“自然是实话。”
曲悦此刻的内心戏甭提有多丰富。
求着我给你戴绿帽子, 你怕是脑子有坑吧?
你还有脸骂你的剑坑, 其实你和你的剑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还有, 男人最伤的事儿可不是戴绿帽子, 是去炼《葵花宝典》好吗!
但这些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对面站着的不是个登徒子,是位比她父亲年纪还大的剑仙, 何况人家直到现在还弓着腰身, 礼貌的很。
曲悦自然也摆出同样的礼貌,为难道:“晚辈认为您这个想法行不通。”
饮朝夕蹙眉:“为何?”
曲悦示意他先直起身,不然他俩如此在别院外面对面拱手躬身,像极了夫妻交拜。
等直起身后,她道:“首先, 晚辈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遗传的好基因,曲悦生的漂亮,但真没什么异性缘。
近些年来异人学院里两个异类,男有恶搞达人谢无意, 女有打脸狂魔曲六娘,都是出身好容貌好, 却无人问津的典范。
饮朝夕不信:“姑娘十四五岁时, 便以手段使得我那小邪修狱友为你动心, 何必如此自谦呢。”
曲悦道:“他整年待在山上,阅历不多, 哪里见过几个女人?怎能与您相提并论?”犹豫了一下, “他的年纪, 还不到您的零头吧?”
饮朝夕微微蹙眉:“这倒是个问题。”
曲悦摊手:“所以这第一步晚辈做不到,至于第二步‘绿帽子’,晚辈更是做不到了。晚辈若是假装红杏出墙,您肯定能够看破,毫无意义。可晚辈真与您结成了爱侣,即使情难自控见异思迁,也不可能红杏出墙,这是道德操守问题。”
补充,“前辈您的这种想法,是对晚辈的一种侮辱。”
饮朝夕立时也意识到了,再鞠一礼,表情严肃,慎重道歉:“是我思虑欠妥,冒犯了姑娘……”
曲悦忙道:“无妨,只是一个假想罢了。”
饮朝夕依旧垂首:“这个机缘,我等了上千年,眼见卦象成真,满心愉悦,才会忽视这一处,实在汗颜。”
并非忽视,曲悦觉着他在心里认定自己肯定会背叛他,忍不住问:“您卜算的卦象,莫非是晚辈一定会红杏出墙,令您断剑?”
“那倒不是,我在寻找机缘时,原本就是想结个道侣,遭一次背叛。因为一直孑然一身,从未历过情劫。最后一次心碎,估摸着就应在情劫之上。”
饮朝夕叹息,“然而结道侣与收徒弟、交朋友不同,总不能一个个试着来,才想要去卜算一卦,确定一个有缘人。”
曲悦沉吟:“情劫是您自己认为的,卦象显示的只是有缘人,并未言明结的是什么缘,对吧?”
饮朝夕点了点头:“未说,可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应是情劫。”
曲悦也不懂,劝道:“那不如顺其自然,前辈已经等了上千年,也不在乎多等上一阵子吧。”
饮朝夕:“如今看来,也唯有顺其自然了。”
曲悦松了口气儿。
——
江善唯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惯,不但早睡早起,偶尔还要睡个午觉。
离开了覆霜,没有小药田,他不必整日里催熟草药,过了午时便回屋里躺下了。
翻来覆去好半响才睡着,突然觉着呼吸困难,又猛地醒来了。
摸摸额头一脑门的汗,瞌睡全无,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拎着个圈椅去院子里晒太阳。
晒了一刻钟,昏昏欲睡着又有了困意,起身回房去,关门时透过门缝一看,院中圈椅前的地面上,竟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江善唯瞪大了眼睛,那好像是他的影子。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慢慢开门走去院子里,太阳照射下来,他的脚下果然没有影子。
毛骨悚然的江善唯大叫起来:“师姐!师姐!”
倏地,他从床上醒来。
才发现刚才只是一场梦。
真的是梦?
江善唯心有余悸的跑出去,日头底下,他的影子好端端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皮皮站在屋顶上,低头看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你干嘛呢?”
江善唯抬头瞪它:“你管我。”
皮皮瞧他满头大汗:“你该不是做噩梦了吧?”肯定是,“多大的人了,竟会被噩梦吓成这样,你傻不傻?”
“谁、谁说我害怕了?”江善唯窘迫不堪,他刚才确实被吓着了,那梦实在是太真实。
他茫然的抓了抓后脑勺,回去房间里。
刚阖上门,曲悦和饮朝夕从外头回来。
她抬头看一眼皮皮,这小家伙是真聪明,她让它多注意点周围,它直接就飞去了房顶上。
先前不得不屈服她,发现能从她这里学到东西以后,又开始处处表现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