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宋:“怎么样?”
曲悦:“平安着陆。”
曲宋:“我问的事情进展。”
“二哥你在搞笑么,刚来半日,能有什么进展?”
“恩。”
曲宋一句废话也没有,便将一线牵掐断了。
瞅瞅,曲悦提起曲宋能不翻白眼么,明明是担心她破碎虚空之后,心脉里的魔虫是否对身体造成了影响,落地之后,有没有遇到障碍,却偏偏爱装大尾巴狼。
曲悦不由抬头望向天空,她在尝试以分析曲宋的心理,来理解母亲。
希望母亲不要太端着,该出手时且出手,毕竟现在父亲有着生命危险。
——
天人境。
凝霜从冰玉池救下风槐之后,魂魄回归身体,刚有意识,立刻被吓了一跳。
她寝殿内的窗下,站着一个人,寒露。
凝霜盘膝坐在床上调息:“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寝殿有着重重禁制,为了施展秘术,她还特意施法布下了几层结界。
殿外,心腹天女仍寸步不离的守着门。
窗下的寒露转过身来,目光冷冷看着她:“你都能够魂魄离体下九霄了,我不过是进你的房间而已,有这么难?”
凝霜冷笑了一声,嗓子眼儿一阵腥甜。若不是不愿在她面前示弱,此时已是一口血喷出去,因体力不支而昏厥了。
此番施展秘法,她损耗极大,手套内的两只手,枯槁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寒露轻描淡写:“你再这样折腾两回,即使我不去姑姑面前告状,你也会被姑姑发现的。不,可能在姑姑发现之前,你已经死了。”
“那你可千万要保佑我长命百岁。”凝霜莞尔,“不然的话,风槐便没有顾及,你与曲春秋的事情便遮掩不住了。”
寒露往床边走,长裙曳地,一伸手,取出一瓶药给她:“你说的不错,我得帮你。”
凝霜微微一怔,这丹药她是认识的,保命的神丹。
天人境一千年才能炼出一炉来,一炉共十颗,三大族长一人一颗,剩下七颗都在大祭司手中。
大祭司自己留下三颗,给她与寒露一人两颗。
她的两颗早就吃了,不然她现如今的状态只会更差。
凝霜仅仅犹豫了一刹,便伸手接过来,施施然笑道:“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寒露微微垂头,睨着她:“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针对我的儿女,有冤有仇,去找曲春秋。”
凝霜本来是真的有点生气的,因为风槐这一劫难,是曲宋那个小崽子搞出来的。
凝霜道:“那就管好你儿子,让他不要在插手风槐与宗权之间的恩怨,我们天人的事情,与凡人何干?”
寒露不说话,送过药之后便往外走。
凝霜摩挲着手里的药瓶,喊住她:“你究竟有何打算?
寒露驻足:“打算?”
凝霜无法理解:“你当真只在乎你的几个孩子,全然不管曲春秋的死活?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我男人要找你男人报仇,我帮我的男人,你也应该帮你的男人才对。”
她观察寒露的神色,猜测不透寒露的想法。
寒露停顿了很久,才道:“你在害怕,你怕我?”
凝霜直言不讳:“我以前讨厌你,知道你与曲春秋的事儿,我又不讨厌了,可现在我又隐隐觉着,你在筹谋一些事情。但你究竟是为了你夫君筹谋,还是为了大祭司的位置,我猜不透。”
寒露不回答,继续走。
“寒露,倘若我是你,我的男人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仇恨,与我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什么大祭司,我根本不屑一顾。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是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才得不到你最想要的。”
撂下句话,寒露开门走出去。
把守在门外的天女惊了一跳:“姑姑,您是何时进去的?”
寒露理也不理,慢步离去。
天女转身便跪下了,向凝霜磕头请罪:“姑姑……”
“没事,起来吧。”
“谢姑姑。”
……
寒露远远瞧见了刚从大祭司殿中出来的刑攸:“刑族长。”
刑攸有心事,两人又隔得远,并没有注意到她。
印象中,这还是寒露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倒是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刑攸走过去,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听她问道:“刑族长这是从山海世界回来复命的?”
刑攸嗯了一声:“事情做好了,可大祭司却告诉我一个消息。”
寒露:“恩?”
刑攸道:“先前不是说宗权有性命之忧么,雪里鸿九死一生么,谚儿才会下界。可卦象最近有变化,宗权和雪里鸿的卦象,都变成了柳暗花明。”
寒露道:“这不是好事?”
刑攸苦笑:“可问题是,大祭司又给谚儿卜卦,换成谚儿的卦象出了点儿问题。”
他没有说是什么问题,但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问题应是比较严重,寒露问道:“那族长准备下界去看一看?”
“不去,他早已长大成人,应有处理困境的能力。”刑攸撇开先前的忧心,抿了抿唇,“我当年无数次出生入死,从没有谁来帮过我,更无人为我卜卦。”
听着是调侃自己,语气里却透着满满的骄傲。
寒露顺着他的话道:“听刑族长提起当年,令我也不由想起当年,有句话憋在心中已久,一直想寻个机会问一问刑族长。”
刑攸一怔:“你问。”
寒露道:“刑族长后悔过么?”
刑攸不太明白:“后悔何事?”
寒露:“你我本是相配的一对,当年我求你遣散妾室,你不肯,对此,你曾后悔过么?”
自从入了神殿成为守护,与他解除婚约,刑攸再没有听她提过两人曾经的“婚配”,稍稍愣了愣以后,他摇摇头:“后悔倒是没有,毕竟那时候,我做了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寒露点头:“我明白了。”
见她准备结束这场聊天,去往大祭司殿中,刑攸脱口而出:“但若是你现在提出,寒露,我会为你休妻散妾,决不食言。”
说出口后,他自己也懵了懵,想再补充一句转圜一下,但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吧。
“有什么用。”寒露并不恼他的唐突,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待姑姑仙去,我或许成为大祭司,或许……”
“你一定会是下一任大祭司。”刑攸打断了她,“殿里那位,一定会将位置传给你,因为若是传给凝霜,我会不服。”
最后四个字,他刻意放缓语速,透出不容置喙。
寒露微微一垂眼睫,眼眸分辨不出情绪,半响才慢慢抬起头:“我若继任,你休妻散妾有何用?依照咱们的规矩,连守护都必须守身,莫非你还想娶大祭司?”
刑攸提起天人的诸多规矩,便满心不忿:“有些规矩,早就改一改了。”
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一个老太婆的?
刑攸微微偏头,余光瞥一眼大祭司的神殿,不屑之意几乎要从眼底漫出来。
他调侃似地道:“寒露,你想不想做咱们天人族第一位嫁人的大祭司?”
寒露冷道:“刑族长慎言,饶是我不怕灰飞烟灭,你不怕你们天武人动乱?不想守规矩的是你们天武人,拿着规矩当令箭的,也是你们天武人。”
“谁敢。”刑攸总觉得寒露虽然态度冷漠,却话里有话,他捉摸不透。
“话总是说着容易。”寒露似是不愿在与他说话,绕开他离去。
刑攸背对着她道:“做着也一样容易,寒露,我若让他们都闭嘴,你嫁不嫁?”
寒露没有回答。
——
天煞星岛,曲悦两人跟着弥殷来到了他的竹屋外。
解开门禁入内之前,弥殷骤然转头,目光透着戒备,望向来时路。
曲悦两人也跟着转头。
瞧他的模样,似乎还有人跟踪?
曲悦放出耳识散去方圆,听不到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