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重生PK伪重生(91)+番外
找到王玉芳住处时,她正气鼓鼓的打包收拾东西,床上堆着的衣服已经折叠了多半,一众洗漱用品已经塞到包里。
颜缘微惊:“王姐姐你要回去?”
王玉芳闻言回首,眼皮肿肿的,鼻头红红的,说话声音也哑哑的:“嗯,回栖霞村,再不来了。”
“钟星哥哥病倒了,你知道吗?”
王玉芳把洗漱用品一把掼在地上,大声道:“生病?他是没脸吧?”
这个拎不清,不服好的姑娘!颜缘心中火气顿起:“他做了什么没脸?情之所钟,发乎于心,纵然唐突,也不该被你这样绝情对待!他是钟星,跟你一起长大的哥哥,不是别的什么人!就算你不喜欢他,起码的关心也该有吧?”
王玉芳皱眉看颜缘:“这话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不了,是钟星教你说的?”
颜缘深呼吸一口气,放缓声音:“钟星大哥从没教过我什么。他一肚子的话,甚至不敢和你说。但我自己有眼睛看,有脑子想。王姐姐,当初宸哥哥躲避你,你难受。你躲着星哥哥,难道星哥哥就不难受?”
“他难受,关我什么事?”王玉芳脱口而出。
颜缘眼睛直直逼视过去。
王玉芳立刻捂了口,露出懊恼的表情。她推开床上衣服,一屁股坐下,绞着手指头,垂着头。一头乌发散落下来,遮住她的脸,看不清楚表情,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委委屈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以前……钟星真的吓坏我了。”
“王姐姐只是被吓到了,并不是有意害他生病发烧是不是?”
王玉芳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他病倒了,你也担心是不是?”
王玉芳犹犹豫豫地点头。
颜缘拉起她的手往外走:“我也担心。我们一起去,偷看一眼就走,不让他知道。”
王玉芳被半拖半拉着出了门。
钟星服了药,正睡得昏昏沉沉。长久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来势汹汹,似乎要把几年的病气一并发作出来。他脸色通红,呼吸微促,睡眠中也眉头紧皱,床边的王小川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只觉得呼出的气息都滚烫。
王小川取了酒精和纱布,按照医生嘱咐,轻轻擦拭他的手上血管处、腋窝、胸部和腰腹。
颜缘和王玉芳正在门外探头探脑,就听王小川一声惊呼:“天!这是怎么了?”
王玉芳闻言大惊失色,抢先一步进了门,声音焦急:“怎么了?”
王小川惊诧地回过头来,见是王玉芳,不由呆了一呆,条件反射性地指了指钟星。
王玉芳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又猛地扭回头,闭了眼睛不敢看。
被子半掩,露出大片麦色肌理,一股酒精味道传来,显然钟星衣冠不整。
王小川抠着脑袋,奇道:“钟星腰胯那里,有好长一条疤痕,缝针缝得跟蜈蚣脚似的,皱皱巴巴又丑又吓人。他什么时候受过伤?我怎么不知道?”
王玉芳张了张口,又闭紧嘴巴。她听钟宸说过,当年钟星为她和一群小流氓打架,受伤不轻。
他一直小心瞒着所有人,包括成天一起下河洗澡、同一个舱室起居的王小川。就连钟宸也是前两年才偶然发现。
原来钟星,是真的真的悄悄喜欢她,好多年。
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颜缘和王小川已经不在。日光西斜,屋里渐渐暗下来,只钟星的呼吸紧促而有力地响起,似乎整个屋里都是他热热的气息。
鬼使神差的,王玉芳轻轻掀开被子中间,一点一点,露出他的腰胯部。
还没看到那道疤痕,她的手已经被抓住,钟星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别看,会吓到你。”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孩子似的,慌里慌张。
钟星手背捂着眼睛,撇过头向墙壁:“没脸见你,只好装睡。”
他慢慢放开她的手:“对不起……”
她立刻逃走了。
王玉芳终究还是没有逃回高桥镇。她每天按时上下班,下班后去夜大,再也不叽叽喳喳,性子沉静了不少,尤其一和钟星说话就垂着头。
钟星本就冷面自持,兼面薄羞愧,更是没多少话语可讲。只是他的眼睛,粘到她身上就再也挪不开。公司里的人终于发现了端倪,惹得王玉芳更加羞恼,完全躲着钟星走。
两人就这样僵了大半年。
而颜缘和钟宸,也好不了多少。深切的思念,焦首煎心,日日夜夜,两人却一次也没有见上。
钟宸一年有三个假期:圣诞假期、复活节假期、暑假。两年中,他回省城四次,圣诞和复活节每次时间仅有一周。中转、倒时差、公司里堆积如山的事务,让他完全没法回江城,毕竟高速未通的年代,往返一次,坐车就要16个小时。而这两个假期,颜缘不是临近期末就是中期考试,且在90年代前期,周末仅有一天休息,她根本没法去往省城。
第一年暑假,钟宸在国外的事业似乎到了紧要关头,大把时间用来处理国外业务,少部分精力看顾省城公司业务,成了不折不扣的空中飞人。
圣诞假期,他给颜缘打电话:“缘缘,这次,哪怕一天,我也会抽时间回来。等我。”
颜缘握着电话,眼眶热热的:“宸哥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放下电话时,王小川正看着激动得如小鹿乱蹦的她叹气:“如果你不帮我,江城项目不顺,他是不是每次都会回来?”
“呸!”颜缘眼睛亮晶晶的:“才不让他操心。”
然而钟宸还是没能回来。
那天,颜缘和王小川、王玉芳、干妈一家人在钟星办公室翘首以待,看着钟点,估算着钟宸的行程约莫走了一半的时候,钟星的手提电话响了。他按通电话,笑着道:“是钟宸。”然而只听了几句,钟星脸色微变,一言不发,直到挂断电话。
颜缘腿微微有些发软,但腰背挺得更直了。
在大家紧张注视中,钟星微微犹豫了一下:“钟宸回省城了,有个项目出了点纰漏,得他赶回去处理。”
王小川瞧了瞧颜缘神色,对钟星道:“你说完,省得大家七上八下心头不安稳。”
“有两个人工挖孔桩出现有害气体,井下四名工人,三名遇难。”
王玉芳登时惊呼出声:“天哪!”
一向沉稳的干爹也悄然色变:“怎么出这么大的事情?”
“人工挖孔桩本来就有危险性,涌水、垮塌、有害气体,都是不可预测因素。”王小川有些无奈:“江城很多工地也是人工挖孔桩作业,我们一再要求乙方加强安全措施,严格流程管控,在合同中要求保险必须到位。就这样,也不能完全放心。上个月摩配街挡墙施工就有个桩轻微垮塌,还好是夜间无人时。”
颜缘拉了拉王小川衣袖,在他背后低低说了句话。
王小川立刻问钟星:“是不是夫妻桩?兄弟桩?”
钟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晓得?有个桩是兄弟二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项目经理没有处理好现场公关,工友们堵了办公室。钟宸说,人命大于天,他必须亲自处理这件事。”
他顿了顿,踱步到王小川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听钟宸说话,不似往日稳重。”
颜缘在旁竖着耳朵听得明白,紧紧攥了手,圆润的指甲深入肌理,抠出了深深的月牙。
她朝门外微微侧头,悄悄退出办公室,王小川会意,跟着出得门来。
避开了人,颜缘和王小川直言道:“你去省城帮钟宸。一定要把家属的问题妥善处理好,不要让老人孩子无所依靠。如今劳务层层发包,农民工地位低下,待遇保障严重不足,乙方、工头敲骨吸髓的事并不鲜见。弄不好,会激起工友闹出大事儿。钟宸时间紧,又要赶着回英国,万一底下有什么看顾不到,你替着料理。如果乙方拿什么制度、先例说事儿,可灵活处理,在不影响合作的情况下,采取个人名义、公司捐款等方式进行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