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春风迎面而来(20)
阮耳的外公陈康是位鼓乐师,二胡拉得很好,镇上有红白喜事都会请外公去帮忙,陈康象棋下极好,梁原也爱好下棋,两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两人闲暇时总是约着下几局 ,常常可以看到村口那棵榕树下有两个老头下棋,所谓棋逢对手,两老头挺惺惺相惜,阮耳经常在旁,看外公和师傅下棋,久而久之看多了也就懂,阮耳聪明,祖孙两联手,经常把梁原杀得片甲不留,那时候的阮耳哪懂观棋不语的道理,梁原对这小丫头甚是喜欢,便收了阮耳为徒,老一辈对拜师学艺很讲礼数,那日外公提了礼物,还拿了大公鸡,上门拜师,阮耳还记得,那日师傅坐在堂屋主位上,阮耳给师傅敬茶,三扣首,其实阮耳只跟梁原学了三四年的书法,后来就母亲接走了,连告别都没跟师傅说一声,这件事情阮耳一直挺遗憾的。
学书法得静下心来,对一个刚刚岁五岁多的丫头来说,这似乎很困难,院子里有张石桌,阮耳经常在桌上练字,可总是被旁边杨梅树上的果实吸引,每次师傅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阮耳经常被戒尺打手心。
对阮耳来说也有好事,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求字画,阮耳小时候不懂经常有些穿着整齐,派头十足的人,提着礼物和水果上门拜访,结果那些好吃的水果当然进了阮耳的肚子里。
秦晋之第一次见到阮耳便记忆深刻,还未进门,就看见一个小丫头在廊下的石桌上练字,旁边地上扔满了白色纸团,小丫头握着毛笔,眼睛却盯着杨梅树上的果实,还吞了吞口水,贪吃的家伙,眼睛贼溜溜地,看四下无人,丢了笔就跑到树下摘果子,许是怕外公发现,她绕到树后面看不见的地方,摘杨梅,那时候她还小,摘不到高处的果实,看着手里的那几颗杨梅,高兴极了,有人来了,小家伙立马跑回桌旁,装模作样地练字。
第17章 那个夏天
阮耳偷偷了一眼对面的大哥哥,午饭桌上师傅告诉阮耳说这是他的外孙,暑假来这儿玩。
秦晋之的书法也是外公教的,那时候外婆还在,外婆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满族人,算得上是清末的贵族,外婆生了秦晋之的母亲金茹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外公让母亲随了外婆的姓氏,再后来外婆身体更不好了,外公带外婆回了江南这所宅院安度晚年,外婆在这儿过世了,外公也在没有离开这儿。
直到秦晋之上大学,外公病危,母亲叫他回来见外公最后一面,却没见那个小丫头,外公临终前还提到那个丫头。
秦晋之现在回想那个暑假,还是特别开心,没有暑假辅导班的课业,没有钢琴课,暑假和祁源玩野了,钓鱼,游泳,跟村里的小伙伴上山捉鸟,烤红薯,自由自在的,在秦晋之记忆里特别深刻。
秦晋之还记得刚到外公家那几天,小丫头跟自己不熟,都不搭理他,后来熟悉了,老跟着他和祁源去河边钓鱼,在河边生火考鱼,其实考的鱼并不好吃,只是有趣而已,小丫头吃得可有味道了,以后她就像条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自己,跟着他到处玩,就野丫头一个。
那时外公每天都有布置作业,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一定要练字,风雨无阻,小家伙认真学习,字练的很好。
暑假结束,秦晋之就回了北京,再见面时,她已亭亭玉立。
其实那次去广州,秦晋之是临时决定的,却没想到遇见阮耳,那时候两人都没有认出对方。
那天的饭局,她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她低垂着头,那个样子 ,就像被外公打了手心的低落感,所以,秦晋之一眼就认出了她。
怎么会是她?当时秦晋之都惊讶了。
也许是缘分始然,十多年没见,中国这么大,人海茫茫,两人都能遇见,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是缘分,是爱情,是陪他走进婚姻的那个女子。
院子虽然找人打扫过,阮耳还是打扫了一遍。
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改变不小,修了公路,大家把新的房子建到了公路旁,原来老村子空落落的,静悄悄地,青石板的小道泛满青苔藓,渠道里流水叮咚,虫鸣鸟叫,阮耳喜欢极了。
秦晋之和阮耳在张大妈客栈家吃了晚饭,阮耳顺便在张大妈家借了干净的被褥,张大妈家开了间客栈,热情的张大妈还给阮耳找了一幅蚊帐,说是乡下蚊子多,还是自己儿子结婚时用的红帐。
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回走,乡间小路,正逢傍晚,云霞染红了半边天,夕阳无限好,乡下人热情好客,见到都会问好,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长了身影,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两人慢慢走回院子里,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乡下的天空特别黑,星星特别闪烁,好美的星空,阮耳瞄一眼秦晋之,好美的人。
秦晋之把两把躺椅搬到院子里,两人躺在院子里乘凉,阮耳抬头望着院子里这方星空,晚风习人,惬意至极。
阮耳甚是满足:“好舒服啊!”
秦晋之慵懒闭着眼,“嗯!”
阮耳转头看着秦晋之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秦晋之闭着眼,回答:“那天我走向你的时候。”
阮耳笑了,看着他侧脸,内心雀跃。
嘿!秦晋之,你知道吗?那时你迎面向我走来,就像春风般,吹进了我心里。
屋里的灯突然全部灭了,黑漆漆的一片。
“怎么了?”阮耳看向秦晋之,有些担心。
秦晋之拿着手电筒看着电闸,“保险丝烧了,明天找人来修吧。”
“你不会换?”阮耳看着他问。
秦晋之拿手电筒晃了晃她的脸,义正言辞的怼她:“我只会签字而已。”
阮耳看着他,笑得可灿烂了,在这黑夜里,比星星还耀眼。
星空下,两人拿着手电筒,看着电闸研究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阮耳点了排蜡烛在院子里,晚风轻轻吹动烛光,烛光跳跃着,阮耳和秦晋之躺在椅子里,看着满天繁星,老院子里的风穿堂过,特别凉快,沁人心扉。
古色古香的院子,配着白色的烛光,阮耳感叹道:“好浪漫啊!”
这就烂漫了,秦晋之看着她,突然起身,去了屋里。
“哎!你干嘛去?”阮耳探头问他
“等着!”走到一半,秦晋之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回了椅子里。
阮耳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秦晋之本来想给他一惊喜,突然想到停电了,那只能明天了。
两人住在二楼,秦晋之以前的房间,年久木质的楼梯上楼会“嘎吱”作响。
今天长途奔波,阮耳有些劳累了,阮耳躺在秦晋之怀里,房间里点了蜡烛,红色的蚊帐,阮耳总觉得有点像古代大婚的感觉。
“我睡了,今天好累啊!”
“嗯!睡吧!”秦晋之哄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她很快就入睡了。
阮耳睡得很沉,秦晋之被手机来电吵醒了,伸手拿过床头上的手机,看了眼,是周牧,秦晋之轻轻地下床,出了房门,在走廊里接了电话。
周牧在电话里暴跳如雷说出国玩也不带他一起,秦晋之告诉他没出国,周牧追问他们去了哪里玩,也要过来,秦晋之没告诉他,这样安静的小镇,秦晋之可不想身边有只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会就挂了。
秦晋之弯腰,双手撑在扶栏上,望着院子里那棵杨梅树,正值盛夏,虫鸣声特别悦耳,秦晋之抬头望着这方天空,明月当空照,转头看了房间里红帐内的人儿,烛光朦胧照映着她的睡颜,秦晋之勾了勾嘴角……
秦晋之晨跑回来,阮耳已经起床了,两人简单的吃了面包和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