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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不服(102)

走了几步,她没有听到身后响起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任炎还没走。

她猛地回头。

她看到,他把车窗玻璃落了下去。今晚月色太好,照得哪里都透亮一片。月光把他坐在车子里,从窗口无声向外望着她的样子都照了出来。

那一刻她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口。她微微喘着气,跑到车子旁边,敲敲车门,对里面的他说:

学长,你下来!

任炎静默了一秒钟,看着她。

有什么事?他问。

你先下来!

她说话时气息都有点乱了。因为紧张。

然后他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月亮就在他们头顶上,月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庞。

她仰头看着他,叫了声:学长。

她说:我有话跟你说。

她说: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子曰:今天你爱答不理,明天你高攀不起。

第53章 重新的开始

月光照在楚千淼的脸上。她鼓足勇气, 仰起面庞,告诉任炎:

我喜欢你。

她凭着一腔孤勇终于讲出了这句话。她忐忑地等着任炎的回应。

但她有一瞬从任炎的脸上看到,他的表情是那么的难过。

然后他说:

抱歉, 我们不合适。

楚千淼从期待到失望,用了三秒钟。从失望到挣扎着让自己坚强, 用了足足三分钟。

眼下她和任炎正坐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厅里。任炎给她点了杯热拿铁, 她握着热烫的杯壁, 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像是这个温度。

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笑着问任炎:学长你是觉得我们哪里不合适。

任炎告诉她:因为我是不婚主义。

他很郑重地告诉她:“我不会结婚的,当然也不会生养小孩。”

楚千淼问为什么不想,她想说婚姻不可怕, 孩子也很可爱。

她想那么疼爱喵喵的一个人, 心里该是很有爱的, 对小孩子也该是很喜欢的啊。

任炎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一对情侣,有人有负对方时, 由一个人提出分手就可以达成分开这件事了。可假如是夫妻,离婚却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婚姻是太过麻烦的一件事。这世上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能对自己负责,对自己尚如此,对别人就更不用说。所以当然的谁也不能保证可以一辈子对别人负责。无法对自己和别人负责的两个人, 何必再套上婚姻的枷锁。

楚千淼不同意这个绝对的说法。她问任炎:为什么人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对自己负责?我可以的!

任炎摇摇头, 对她说:不,你做不到。

他还说:你半夜挣扎在想吃一块蛋糕和不吃之间时,最后是不是选择了吃?你早上起床时,闹铃响了, 有没有自己骗自己再过五分钟就起,可最后起床时,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借口,刨除掉借口我们都是对自己负责的人,但刨除掉借口的你也是在自欺欺人。我们每个人的本质都是逃避,逃避责任,也逃避自己并不能负起责任的事实。

“所以,你能接受不婚主义吗?”任炎突然问楚千淼。

楚千淼咬着下嘴唇,有那么一瞬她想着,无论如何先答应他,未来说不定他可以被改变呢:“我可以试试吧……我也不是不能……”

任炎笑了。

“不,你不能的。”他笑着摇了摇头,“你显然不能。甚至我和你说,我为什么不婚的理由,你其实都并不能从心里表示认同。”

任炎挑着一边嘴角又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戏谑也有自嘲的意味。

他在那笑容里打定主意要狠狠切断他们彼此间的念想,用一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

“很多人和不婚主义者交往时,都说接受不婚理念。但他们是骗人的,他们其实从来没有认同过不婚这件事,他们在心里一厢情愿地认为,恋爱可以先谈着,以后感情深了自然而然就可以改变对方了——等到感情深厚时,就提出结婚,不结婚就以分手做要挟。到那时候那个秉持不婚主义的家伙一定会因为舍不得而妥协的。好多人打着这样的主意抱着这样的算计和一个不婚主义者相处,但这无疑是在做一种情感和道德的绑架。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是真的接受和尊重对方的理念,而不是使用缓兵之计。”

楚千淼再也说不出什么。她握着咖啡杯,手心下是烫的,心头上却一片冰凉。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她觉得自己像个哑巴一样。

她甚至都有些要为刚才自己的“未来说不定会改变他”的念头感到羞愧了。

她想好吧,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别人呢?

而她自己呢,她会接受不婚主义吗?

谈一辈子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用对对方负太多责任,只需要自己对自己负责,想分手时一个人就能搞定分道扬镳这件事,不必像离婚时对方不同意还得去法院起诉那样。等人老珠黄时,对方如果改变了主意,他或许还能找个小姑娘生孩子,但她呢?可能卵都排不出了吧,只能对着镜子里皮肤干瘪的自己微笑着说,没关系,一个人也可以活得精彩,活得坚强,加油哦。

不,她做不到这样。她需要婚姻,需要孩子,需要一份彼此有责的陪伴。

他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途中相遇过,但前进方向中,并不能同行。

她想任炎其实也是好的,他不想结婚,因此也不随随便便地恋爱。

她得谢谢他呀,拒绝得清晰明了,没有耽误她。

“学长,”她笑笑说,“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过了今晚,他们就人各殊途了。就让她再放肆一下吧。

“你问问看。”任炎看着她,说。

“学长,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不婚?”是因为父母感情不好对彼此都不负责,你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吗?还是因为你曾经沧海,深爱过一个人,但那人有负于你?或者是你负了她,从此你对自己对婚姻都没了能负起责任的信心?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她是栗棠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任炎沉吟半晌,告诉他:“这不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抱歉我不想回答。”

然后他叫了她一声。

他说:“千淼。”

这是他第一次不连名带姓地叫她。

她轻应一声:“哎。”

他说:“我们不合适。”顿了顿,他又说了句,“谭深和你也不合适,他似乎不够专一。”

楚千淼对他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抱负的心理,她告诉他:“谭深跟我合适不合适,这也不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

她看到任炎眼底闪过一抹怆然的神色。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锱铢必较得有点残忍了。

他却没和她计较。他像是把她当成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了,他还安抚她:“虽然做不成情侣,但你还是我的学妹,以后我还是会帮你教你。”

楚千淼心头一酸,眼底一酸,鼻尖一酸。她大口喝咖啡,不管它还烫着。

然后她推开咖啡杯,笑起来,笑得很灿烂,说:“学长,以后你还是别对我太好,那种很特别的好,你别让我感觉自己和别人比,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你这样会让我多想,可是你把我惹得想多了,你和我又不合适,这样我就太不好过了!”

她笑着说完,笑着翻包,笑着找出那枚胸针,放在桌上,推向任炎,笑着说:“学长,这个还给你,留着给你以后的女朋友戴吧!”

任炎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看她满脸的笑容。

她在她自己灿烂的笑容里说:学长你知道吗,我这小半生只告白过两次,两次都是对同一个人,两次我都被他给拒了。

任炎挑起眉梢。

“两次?”他问。

楚千淼的笑容快坚持不下去了:“你把我忘了,当然不记得了。”

任炎嘴唇动一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