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巷之春(21)
对于温随最近的种种举止,他既不能理解,也认为花费精力处理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今夜把人找回来,那些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了。君翰如没有再陪温随浪费时间的意思,开口打断那些纷杂絮语:
“不要说话。”
温随身子缩了缩,声音也低了下去,带上了点绝望:“求你……我不想……”
君翰如脱下雨衣,扔到地板上。
他上前一步,一手捏住温随的下巴把脸拧过去,这一拧力道很大,使温随的身子也顺势着转了过去。而另一只手扣住肩膀,将人往前带了几步,直接压在落地窗上。
“我让你别说话。”
窗外响着阵雨落下的声音,屋内没有打冷气,有些闷热。
温随身体里还残留着不少酒劲,浑身没有力气,只能被强硬地压在玻璃上,解开了裤子。
这是很普通的,来自一个中年男人的屁股。
肉并不多,上部连接着的腰也很瘦弱,前面胯骨很明显的凸起来。
并没有多少风韵。
屁股肉少的话,也浅,一掰就开了。穴口半张半合地把龟头吞了进去,那阴茎直接破开一道道嫩肉,进到了底处。
温随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只低低哭了一声,就趴在窗上不动弹了。
深夜的屋里没有开灯,看不见那深色的阴茎,粘湿的臀肉和艳红色的翻倒出的穴肉。只闻得阵阵淫靡水声与细弱的哭声。
里面没有愉悦。
因为酒劲,温随的脸还是滚热的,压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非常不好受。没有过多久,他被操得眼前发黑,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攀在玻璃上乱抓。
君翰如很快就把他的手腕扣住,压在窗面上。
如此一来,温随连任何可以缓解折磨的方法都没有了,只能像昆虫标本一样被钉在窗上,连灵魂也被侵犯干净,半点不剩。
他们第一次做爱就是这样。
在那个公共厕所,凌晨十二点。
冰凉的玻璃贴在温随胸口,仿佛是轮回。
真是可笑,已经一年多了,他们之间居然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温随睁开眼睛,公寓的顶层俯瞰着前方的城区,灯光深深浅浅,斑斓炫丽。
他在这些灯光中看见了君翰如的眼睛。
这双上方望过来的眼睛,瞳色很深,静止不动,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的瞳仁里没有自己,现在也是如此。
其实从醉倒那时起,温随一直在沉浮着做梦。
他模糊的感官传来些知觉,知道那个人来了,朝自己伸来了手,而自己在他的怀里。鼻尖是那个人的味道,衣服上是那个人的体温,他在朦胧中得到了抚慰,几乎不想睁开眼睛。
当被扔在床上的时候,脊背的疼痛使他完全睁开眼睛,而梦也终于醒了。
这梦不仅仅是今夜的梦,也是十年来的一场大梦。
君先生,我说我喜欢你。
其实,比喜欢还要多一点。
你偶尔给我一点甜头,施舍,我就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之后你再怎么过分,我都只能全部承受。就这样被你吊着,我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走到深渊里去。
我以为只要有这么一点施舍,自己就会一次又一次地死灰复燃,匍匐着毫无尊严地跟着你。只要你开口,就算你恋爱,我也跟着,你结婚,我也跟着,你有了孩子,我也跟着。
就像头饿犬跟在主人的身后,跟着跟着,最后倒毙在路上。
温随可怜地扒拉着自己能给的那些东西,捧到君翰如面前,可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他扒拉着扒拉着,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给的了。
而之前那些捧出去的东西,也早就被扔在空中,找不回来了。
因为君翰如从始至终都把他当做满足性欲的工具,所以对他的恳求不会理会,对他的讨好不会理会,对他肉体以外的所有无用东西,统统不会理会。
这一点,他早就该明白的。
体内的阴茎再次擦过前列腺点的时候,温随喘了一声,微微顶起的龟头吐出些精液,液体顺着窗户流下来,残留着一道肮脏的痕迹。
君翰如低头埋在温随肩膀上,吐出了一口气,正欲松开扣在腕骨上的手,突然听见温随说:“我讨厌你。”
他不由一怔。
此怔无缘无由,不知因何而生。
之前哭得太过,温随喉咙里积了痰与唾液。君翰如让他“不要说话”,他就真的没有再开口,没有再说“求”。
这次甫一说完,他就呛住了,开始剧烈地咳嗽。一边咳,还一边笑起来。
又聒噪,又难听。
第31章 31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雪莱的名言。
世界哪里是这样的。好人读了要上当的。
温随的记忆里,君翰如像棵高高的树,苍翠挺拔,却没有鸟儿栖息。
他第一次遇见这棵树,是在一个秋日的早晨,那天的阳光,极好极好。
1997年,温随二十岁,是N大的学生,天真茫然,对人生还抱有憧憬。因此被那些男生使绊子的时候,他想:不要紧,这些总归会过去的。
那年秋季运动会,他被安排了赛后清扫的工作,期间陆续增添的杂活更是数不胜数。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苦活。
早晨九点,跳远比赛正在检录,一个女生火急火燎地拉过温随,朝他指了指检录区的方向:“温随,我们班运动员的衣服你赶紧去收拾好!快快快!”
他讷讷应了,赶去那边,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些抛过来的衣服,外套厚重,很快就堆到了他的脖子处。衣服内衬里有浓重的汗酸味,温随呛了几下,好不容易适应了,努力抱稳衣服,走到沙坑对面等着比赛结束。
他的身子并不结实 ,两只细瘦的胳膊捞着一大把衣服,臃肿地在怀里团成一团,这副模样看着很滑稽。学生会一些坐着登记的人偶尔朝他指指点点,笑着聊几句。
跳远是热门项目,参加的人不少,初赛半决赛决赛又是连着的,所以时间很长。太阳渐渐升起来,站到初赛末尾时,温随额上已经有了汗,腿也开始酸起来。他正对着沙坑,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动也不敢动,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怜。
正望着远处扔铅球的场地发呆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气流朝自己冲过来,于是愣愣地回过头。
那是一个很高的男生,跳入沙坑后在冲力作用下,往前跑了很多米,直直朝他撞过来。
温随吓了一大跳,狼狈地往后退,没几步就跌到在地上,摔得人仰马翻。衣服在低空中散开,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
衣服坠落的缝隙之中,他看见那个人停在自己三步开外的位置,逆着阳光,居高临下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然后便是十年。
两人一高一下地对望着,一个挺拔地站着,另一个扑倒在尘埃里。
温随似乎就注定了一辈子只能这样仰望对方。
“你还好么?”
“还……还好。”温随听见自己这样说。
于是那人移开视线,走开了。连扶也没有扶一下。
他的成绩大概是不错,裁判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惊叹来,甚至还有十分起劲的鼓掌声和口哨声。
但他本人看上去却并没有多兴奋,径直走向检录区休息。
温随望着那人走到阴影底下,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逐渐回过神,撑起身子开始收拾衣服。
初赛回来的运动员站在检录区外冲他招手,他便捧着衣服急急忙忙朝那边跑去。
运动员们东掀西掀地翻找着自己的衣服,找到后,从口袋里拿出点东西,又重新塞回温随怀里。一帮男人力气大,又鲁莽,把他撞得几乎站不住脚。
温随在调笑声里小心地抬起眼,慢慢把检录区望了一遍,终于看见刚才那个人坐在木质条凳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