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烂尾计划(146)
陈安霖停下脚步，低垂着脑袋：“最穷的时候，连馒头都掰成两顿。这些…也许还没发生，也许…也许即将发生。”
他强忍泪意：“辛苦养到16岁的儿子，就因为您一时的懦弱变成谁都不要的孤儿，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
陈业伟心神震动：“霖霖…可是我…跟我一起为债务操劳，你会过得更辛苦。”说着，他又向窗旁挪动。
陈安霖眉头高低不一，挤出自嘲的笑：“好，好…”
他大步上前，陈业伟反射性抓紧窗沿，却见他一只脚跨出了窗外：“你可以擅自为我决定，那我更能决定我的人生!”
陈业伟胸口大片起伏：“你胡来!”
“爸爸…”窗外的风拂开他垂在额间的碎发，“如果…你不愿承受，我和你一起离开。”
陈业伟红了眼圈：“霖霖…爸爸真的没有勇气了…”
陈安霖露出柔和的笑，手臂缓缓抬起：“爸爸，只要我们都活着，一切…都能重头再来。”
指缝有凉意穿入，他的手在半空独自停留好久，终于，有温暖的触感弥补了缺口：
“好，我们…重头再来。”
*
陈安霖安抚陈业伟的心绪后，帮沉睡的父亲关好门。
接着，他走向那扇一直没有勇气开启的书房。
上一轮父亲曾说，AL空间是给参赛者一个弥补过去的机会。对现在的他来说，最想弥补的是父亲的自杀，可对过去的他来说，最想弥补的大概是……
手搭上门把，冰冷的金属让陈安霖打了个寒战。
父亲去世前告诉他密码在AL空间里，而设计这个空间时，父亲以为他最想去的应该是另一个过去……
母亲关淼病逝的那日。
陈安霖喉结微微滚动，手向下用力，掰动了门把。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陈安霖下定决心般绷直嘴角，将沉重的房门一把推开。
进门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孩，视角也瞬间下降。
彼时正是傍晚，书房陈设一如既往，只是母亲还在，她正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陈安霖立刻爬到橱柜处拿出新药瓶，小短腿奋力冲向关淼：“妈妈!药!”
关淼将药瓶抽去，颤抖着倒出足量药丸和水吞下，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上话：“霖霖…你这孩子!”
关淼的模样陈安霖已经有些模糊了，如今的鲜活反让他恍若隔世。
陈安霖笑中带泪：“妈妈…我不会再任性了。”他握紧关淼回暖的手，“我不会再因为生气偷跑出去，我会永远好好听话。”
关淼有些糊涂：“霖霖？你突然这样？”
陈安霖垂下眼帘：“妈妈，我知道有些事弥补不了，虚假的永远是虚假的，做这些不过是求自己良心解脱，可是…”
他抬头：“我还是知道，您会不会责怪我的任性？”
关淼愣了愣，旋即眼神温柔起来：“你傻啊？妈妈哪次怪你了？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好还是怎么？尽说胡话。”
陈安霖抹去下巴垂落的眼泪，用力点头：“谢谢…”
人生没有再来一次，可他终于放下了。
或许，这才是爸爸真正的目的。
关淼的身影逐渐模糊，房间的光线变黯，陈安霖看向突然放大的屏幕，上面出现六个白色方框，有键盘浮在半空。
他毫不犹豫地输入了那串密码：[217232]
白框和键盘率先消失，然后是数字被吞没。幽蓝屏幕打出一行提示：
[修改权限：是否 ]
指尖挪动…[是]
[权限更改：
权限人替换 程序锁定 权限解除 ]
指甲盖泛着屏幕蓝光，陈安霖释然一笑：
[权限解除]
屏幕渐渐缩小，最后归于黑暗。
周围建筑开始消失。墙壁，楼层，马路，树木……
陈安霖突然向远方奔跑。
天空还没消失，朝阳褪去暗橙绽放金黄，他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下，向大学路的方向奔离。
旁人开始消失。
人影扭曲成豆大，他加快脚步，视野出现一个疑惑张望的背影。
风声开始消失。
陈安霖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自己敲击胸膛的心跳。
他大步接近那个背影，周围一切都像灰烬一样消弭，只有她似是亘古不变，在原地等他的到来。
陈安霖弯腰圈住顾榛腿部，将她用力抱起。
顾榛惊呼一声攀上他的脖子，手指紧紧攥住他肩膀的衣服：“陈安霖？”
陈安霖露出灿烂的笑容：“顾榛。”
他仰头看着她：“对不起，让过去的你等了九年。这次，你不会再等了。”
他伸长脖子，温柔地印上她的双唇。
顾榛放缓了呼吸，手臂渐渐缠紧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的虚幻都在刹那崩塌，只剩彼此无尽的缱绻，在一片黑暗中永存。
☆、第106章 他们
厚重的窗帘透出正午的干燥气息，陈安霖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的积雪融化了。
他从橱柜翻出新买的西服领带，还有一个丝绒小盒子，嘴角止不住上扬，上楼的时候都是哼着歌的。
脚步停在顾榛门前，他抬手敲门，里头传来顾榛凌乱的脚步声：“来了来了来了!!”
陈安霖直直地立在门前，顾榛一开门便看出他与往常不同的正经，眼睛上下扫视后，她下意识理了理头发，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你再等等!”
陈安霖目送她一溜烟跑进卧室，顺手关上门，自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房间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陈安霖翻开手机的信息：
[市场反响非常好，就等你完成任务请我们大吃一顿了～]
陈安霖眼睛弯了弯：[了解，马上完成。]
房门被推动，陈安霖循声抬头，深吸一口气。
顾榛换了件裁剪合体的V领缎面连衣裙，外面套上纯色羊绒大衣，耳边的珍珠坠子一摆一摆，像她晃动的睫毛：“好看不？”
陈安霖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习惯性摸向脑后：“挺，挺好看的。”
顾榛弯腰牵起他的手：“走吧，吃饭去。”
陈安霖愣愣点头：“…哦，哦。”
两人携手向楼下走去，顾榛拿出车钥匙准备开她心爱的小红车，陈安霖却按住她的手：“我们坐另一辆。”
顾榛疑惑地皱眉，陈安霖拉她来到一辆新车前，掏出同样崭新的车钥匙，按亮了车灯。
顾榛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
陈安霖笑嘻嘻地倚上车身：“上个月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买的，托顾赫查的行情。”
顾榛无奈地瘪嘴：“你们俩真是狼狈为奸成习惯了，我是时候找他好好谈谈了。”
陈安霖绷住笑容，一本正经地打开副驾：“请第一位贵宾上座。”
顾榛摸摸鼻子：“装模作样。”
虽然说辞嫌弃，顾榛还是很受用地舒展四肢坐入车内，晃眼瞧见后视镜挂了个标签纸：
[请往后看。]
顾榛顺指示向后看去，后座竟躺了长长一排玫瑰，整整齐齐的红色十分吸睛，顾榛忍不住伸手触碰，手边却有花瓣掉落。
花瓣越来越密集，顾榛抬头看去，不知何时天窗竟下起了花瓣雨，轻柔的瓣片落在顾榛肩头手心，带着隐隐芬芳。
顾榛呼吸渐沉，她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回头向车门看去，陈安霖温柔地回望她：“榛榛。”
顾榛下意识应了一声，陈安霖缓缓屈腿，单膝跪在她身前，从胸口荷包掏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
“还记得你答应过的事吧？”
顾榛手指轻攥裙摆：“唔…记得。”
陈安霖扬起下巴，露出期待的笑容：“那我请你兑现承诺…嫁给我，我想陪你一辈子。”
他翻开盒盖，一枚镶着钻石的戒指折出微光，在顾榛面前摇曳。
她连忙捂住眼睛：“你…你这太煽情了…搞得我有点想哭…”
陈安霖低头不住发笑，伸手拉过顾榛手指，一点点将戒指推入指尾，尺寸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