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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所畏惧(65)

……

乔毓回府之后,一直都是住在乔老夫人院子里,晚上也是跟母亲和姐姐一起睡,这晚沐浴之后,却没急着回去,叫她们早些歇下,自己往书房去了。

常山王妃奇怪道:“大晚上不睡觉,跑到那儿去做什么?”

顿了顿,又道:“跟姐姐生气了?”

“怎么会呢,”乔毓笑了笑,又正色道:“我有正事要做。”

常山王妃微微变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气道:“说,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乔毓恼羞成怒:“姐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不停闯祸的人吗?!”

常山王妃看她一眼,道:“你自己没点数吗?”

“……”乔毓受伤了,哼了一声,闷闷的往外走:“我不理你了。”

常山王妃见状失笑,追上去为她披了件衣裳,嘱咐道:“晚上冷,别熬得太晚。”

“知道了。”乔毓又被哄好了:“你们都早点睡,别等我。”

……

书房里笔墨纸砚俱在,无需再多准备,乔毓叫立夏寻了支炭笔来,便将她们遣出去了,自己则花了几个时辰功夫,对着灯盏,将自己脑海中的那副地图描绘出来。

待到停笔,已经过了子时,乔毓站起身,有些倦怠的打个哈欠,便听外边儿白露道:“女郎,时辰晚了,且去歇息。”

“阿娘觉浅,我若回去吵醒她,反倒不好,”乔毓左右看看,见此处有软塌,便道:“我在这儿睡就行,你们也歇息去。”

白露应了一声,又送了水来,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方才退了出去。

乔毓将地图卷起,用丝带系起来,抱着到软榻上躺下,合眼睡了。

……

第二日是个晴天,乔毓醒的很早,先去问候过母亲与姐姐,这才去用早膳,说了自己要进宫的事情。

她以为那两人会问一句的,即便不问,也会有些疑惑,不想竟跟落了片叶子似的,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乔毓有种被冷落了的惆怅:“阿娘,姐姐,那我走了啊。”

“去去,”乔老夫人笑问道:“午间还回来吃饭吗?”

乔毓给问住了:“我也不确定。”

乔老夫人思量道:“那就叫人给你留着好了。”

乔毓道:“阿娘,你不问我进宫去做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那便去做什么,”乔老夫人慈爱道:“阿娘老了,不能与你并肩前行,但也不会托你的后腿。”

常山王妃也笑道:“去,走得远些也没什么,记得回家吃饭就好。”

家人的关怀,永远能够直击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乔毓心中暖热,向二人施礼,抱着自己绘制的地图,骑马进宫去了。

……

皇太子按照皇帝吩咐,第二日清早便到了显德殿,父子二人沉默着用了早膳,却迎来了卫国公。

皇太子有些诧异,卫国公解释道:“圣上传召,却未曾说缘由……”

甥舅两人略微说了几句,乔毓便到了,见卫国公也在,同样有些怔楞。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梦境里见过后世这种事情,她会对皇帝讲,会对皇太子讲,却不会主动对乔家人讲。

她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也知道这是上天多么深厚的眷顾,倘若这幸运叫乔家拥有,不但无福,反倒会招祸。

只是没想到,皇帝竟叫卫国公来了,这等胸襟气度,的确难得。

乔毓正在心底感慨,却听皇帝道:“将你昨日与朕讲的那些话,再跟他们说一遍。”

乔毓也不怵,重新讲了一遍,静静坐在一边儿,等待他们或许会有的反应。

卫国公听得云里雾里,见小妹说的认真,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倒有些相信,但从实际上考虑,又觉得像是在扯淡。

他盯着乔毓看了会儿,道:“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这事儿吗?”

“我记得有个叫辛弃疾的人,写了首特别好的诗。”

乔毓沉思几瞬,道:“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卫国公与皇帝父子对视一眼,颔首道:“她自己写不出这种诗,此事的确有些靠谱。”

乔毓:“……”

皇帝微微笑了起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地图,”乔毓抬起下巴,有点小得意的道:“一副详尽的世界地图。”

皇帝目光微亮,身体前倾道:“打开看看。”

乔毓也不啰嗦,解开丝带,将那地图铺在桌上,点了点东方,道:“此处便是大唐。”

略顿了顿,又道:“大唐往北,便是东突厥,东北方位有高句丽、新罗、百济,西北方位便是回鹘、吐谷浑与西域诸国,西南则有吐蕃,南方又有六诏,其中以南诏地域最远,这便是我们所知晓的地方,而在此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这副地图颇为详尽,从地形地势到山川河流,都标注的十分清楚。

皇帝见猎心喜,紧盯着看了许久,才叫目光离开那地图,落到她面上:“你想说什么?”

“圣上,这天下很大,超乎我们想象的大,”乔毓道:“我不信你猜不到我的想法。”

皇帝目光微动,旋即摇头:“此事说来振奋,可真正做起来,却难极了。”

“我也知道此事颇难,但一步步走过去,不就行了?”

乔毓瞥一眼那地图,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我们定个小目标,先把倭国打下来。”

皇帝摇头道:“边夷小国,荒凉闭塞,又远在海外,打下来做什么?”

“现在不打,再过几年它便要跟我们打了,”乔毓鄙薄道:“再过千百年,它还要入侵中原呢!”

皇帝未曾听她提过后世之事,听她如此言说,大觉诧异:“就凭小小倭国?这如何可能。”

皇太子也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乔毓道:“我骗你们做什么?”

“那也不成,”卫国公目光落在那地图上,道:“若要打倭国,便要出海,若想出海,便要无后顾之忧,扫清高句丽,震慑新罗、百济,打造水师。远渡重洋去打这样一个小国,劳民伤财,实在是不值当。”

“怎么不值当了?”乔毓反驳道:“这地方是偏远了点,可他们有矿啊!”

说及此处,她两眼放光:“很多很多矿!有金矿银矿,还有铁矿铜矿,我知道在哪儿,到了地方就可以挖!”

皇太子轻笑道:“海上远渡太过困难,前朝曾有倭国使节到访,说及此事,便道海上风浪颇大,时常有船毁人亡之事。”

“那是因为季节、风力和海里边儿的水流方向不对,”乔毓道:“这是有规律的,完全可以避开风险。”

卫国公若有所思道:“是有点意思。”

“倭国,”皇帝轻轻念了这两个字,目光锋锐逼人,不知想到什么,又摇头道:“一口气是吃不成胖子的,总要循序渐进……”

他神情陡然一肃,道:“好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乔毓振奋道:“造船!出海!去挖矿啊!”

皇帝看她一眼,忽然道:“你既然早就梦见这些,又这么想去倭国挖矿,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乔毓哑火儿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信不过朕,想等朕死了,再叫阿琰去做?”

“……”乔毓窘迫道:“别说的这么准嘛。”

皇帝瞥了她一眼,倒没再多纠结,目光落在那副难掩宏伟的地图上,神情希冀,久久没有做声。

正值贞观三年,属于大唐的盛世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