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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何以家为(95)+番外

作者: 水荷澹澹 阅读记录

丁薇神色平静地看着明台:“你敢拿枪对着我?你敢开枪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开枪!”

“放下枪。”郭骑云枪指明台。

“组长——”于曼丽已经被一系列的变故弄晕了,她看着郭骑云拿枪指着明台,明台又用枪指着丁薇。她不知道自己该帮谁,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些什么。

“郭骑云,你是军人,服从命令,你是打算告诉我你忘了吗?”

“我——”郭骑云回答不上来,只听丁薇道,“你以为他敢开枪吗?”

明台有些恍惚,丁薇刚刚那一句的神情和语气,像极了明楼。对了,明楼也曾经说过这句话。

他有些颓然地放下了手里的枪:“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走私吗?”

明台一拳打在箱子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你怎么可能……你不会做出发国难财这样的事情的。”

丁薇露出了进入仓库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你在问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明台大口地喘着气,但已经逐渐开始冷静。

“组长,”于曼丽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不起,是我,是我没给你讲真话。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在你让我住在影楼的第一个晚上。”

明台想起来了,那天郭骑云因为这件事还打电话把丁薇找来了。

“瞒着你是我的主意。”丁薇说,“我和郭骑云都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这趟浑水,你不要蹚。你血气方刚,初涉仕途,不知官场风险,一招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政治,呵,走错一步,不止满盘皆输,连命都可能会没。你……不适合。”

“大嫂——”

“新政府为旧政权提供供求渠道,这在军方上层,根本就不是秘密。双方交换短缺物资,为了流通货币,互相出卖一些经济情报,牺牲彼此的手下,走私军火、药品,以供双方获取最大的经济利益。拿上海站来说,B组的宁海雨,以摆渡讨好孔宋两家,从中获取经济利益,同时,又三番四次以这些经济利益,希望我替他在先生面前美言。”

“明台,世界不是只有黑色和白色。”丁薇顿了顿,示意郭骑云将整个摆渡说给明台听。

“我们A区行动组扮演的主要角色就是运输中介。超过一半的军火走私买卖,由宁站长组织协调。换句话说,军统局与汪伪政府高层官员在租界内外合资走私生意,汪伪政府的人通常用占有的港口、机场和码头,作为入股的条件,而军统局上层才是整个交易的最大股东。大家都绑在一条利益链上,上层虽在敌占区工作,却可确保性命无忧。虽有一定的政治风险,高利润可以将政治风险减低至最低的零点。”

明台心中所有的疑问及推测全部击中,他突然觉得遍体生寒,他第一次为自己感到悲哀。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竟然是国民政府的投机买卖,上层高官与日伪合流,金权一体。

他想起丁薇说过,政治,是有钱人的权力游戏,有权人的金钱游戏。

“走吧,”丁薇拉着明台的手,往仓库大门走去,“郭骑云,按常规完成摆渡。”

“是。”

明台没再开口,就这样任由丁薇拉着他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对他来说,去哪,有什么差别吗?

作者有话要说:孤狼狗带 get~

☆、第 88 章

明台被丁薇带回了尼斯咖啡馆。

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红酒,丁薇又取了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明台:“陪你喝一杯?”

明台抬起头,盯着丁薇手中的红酒看了半晌,一把夺过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丁薇重新给明台手中的酒杯倒了酒:“你这么喝,我的这瓶好酒就被你糟蹋了。”

沉默了一路的明台终于开了口:“你还缺酒?”

“好酒,当然缺。”丁薇知道明台那句话里的意思,“有些人喝酒,只是附庸风雅,有些人喝酒,是为了品其中滋味,还有一些人喝酒……”

轻轻和明台碰了碰杯,丁薇继续道:“是为了借酒浇愁。你是哪种?”

“我?”明台这回只喝了一口,“哪种都是。”

三杯酒之后,明台的心情已经总算平复了一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

“多早?”

“比你早很多。”

明台没有问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说了等于没说。”

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

丁薇从柜子里又拿了两瓶红酒。

一杯红酒,两杯红酒,明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渐渐酒色上涌。

在他打开第三瓶红酒的时候,郭骑云来了。

明台看到郭骑云,带着些许的醉意:“货出了吗?还有货吗?有烟吗?光走私香烟有什么赚,你们怎么不运鸦片呢?烟膏多好赚钱。东南亚缺劳丁,下一步还可以贩卖人口,虽然卖人没有卖烟片赚,但是,出卖人,被出卖,是军统局的传统。传统不能丢。”

郭骑云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看向丁薇。

“郭骑云,最近所有的摆渡,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丁薇没有忘记731的事情,她看了看继续自斟自酌的明台,“你先回去吧,记得打个电话到明公馆。”

郭骑云离开后,咖啡馆里只剩下明台倒酒和酒杯重重磕在桌子上的声音。

第三瓶酒见底,明台已经双眼迷离,他抓着丁薇的手:“大嫂,天塌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明台显然是醉得不清,他嘀咕了好几遍,“我怕……我也不知道……”

“你看,虽然外面天黑了,可是现在,不是所有的地方,天都黑了。”

“不是所有的地方?”

知道明台此刻醉的不清,丁薇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台,长大的代价,比你想象中还要痛苦……我既希望你永远不长大,留住你的单纯热血,又希望你看清这个世界,有朝一日我们再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你能够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现在很迷茫,明台,想想你当时在飞机上,决定和先生走时的初衷。你看,昨晚夜色再深沉,今早天依旧会亮,太阳依旧会升起。天黑,天亮,周而复始,不曾间断。”

“初衷?”明台问,“我的初衷……还重要吗?”

“很重要。”丁薇道,“你的初衷,决定了你是要同流合污,还是明哲保身,亦或者,做一个清醒的糊涂人。”

明台没有回答,丁薇也不催着他回答,她看着明台一杯又一杯,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趴在了桌子上。

看了看酒杯壁上残留的些许白色粉末,丁薇叹了口气,将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后,吃力地将明台架到了沙发上,从柜子里取了件大衣替他披上,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明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他从沙发上慢慢坐起来,身上盖着的大衣滑落,明台认出那是丁薇的衣服,他见她穿过。

记忆逐渐回笼,昨夜的事情,慢慢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听到开门的声音,明台抬起头,与丁薇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有些不敢看她,只是低着头,叫了句“大嫂”。

“头疼?”丁薇看到明台的动作,“我去给你倒杯水。”

“大嫂——”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房间里的酒味。明台看到自己衬衣上的酒渍,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断片,依稀还是记得自己昨晚后来似乎是吐过的。

“怎么了?”

“谢谢你。”

“谢?”丁薇微愣,“谢我什么?隐瞒你摆渡的事?”

明台面色微微一僵:“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