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脑袋被砸中,身子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速度仅慢了几秒,南絮便到他身后。
她伸手去抓,那人反映极快,转身挥拳砸向她,南絮闪身躲开时左手出击正中他下巴,黑衣人曲肘撞上她肩,她硬吃下这一击,五指已抓上他手臂。
招式拆了十几回合,齐骁跟了上来,五指掐住那人肩膀,力道重如铁钳,肩上的疼痛像被捏碎一般,那人瞬间落了下层。
齐骁一拳一拳,拳拳下着狠劲儿,黑衣人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身子摇摇欲坠。虽然他对此人没印象,但南絮追,定有她的道理。
南絮冲他使了个眼神,齐骁捡起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拨过的那一方,正是安婀娜。
他把人拎到街边,车子往后退,里面的女人扔出一根绳子,齐骁把人绑上,找了块布塞到他嘴里,直接把他扔到后备箱里。
齐骁对车里的女人说:“交给你处理。”
女人点点头,通过后视镜,冲南絮挑了挑眉。
这个女人长得十分漂亮,大眼睛,瓜子脸,小嘴润润的,长发微微几缕波浪,看起来十分美艳。却不想,她隐藏的身份如此凶险,她打心底佩服她,甚至,敬仰。
她回她一个微笑,很真诚的微笑。
***
蔺闻修的手下站在他面前,负荆请罪般低着头。
端坐于深咖色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单手捧着一本书,他翻着书页,未置一言。
老板要送的人被人半路狙击,人此时还未找不到,生死未明。不管是生是死,他们两人都逃不开失职。
沉寂般的空间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没人敢上前开口,因为任务失败,就是失败,没任何借口。
过了许久,其中一个男人从腰间拔出枪,直接抵在自己肩上。
蔺闻修身后的保镖急忙开口:“阿吉。”
“蔺先生,属下辜负您的嘱托,甘愿受这一枪。”
过了许久,蔺闻修合上书,淡淡开口:“算了,下去吧。”
命是她自己的,能在金三角魔窟里存活下来,他相信,她没那么容易死。
***
南絮坐在车里,车子快速驶向离开市区往偏远的市郊奔去,她和他并肩坐在后座,位置稍隔出一些距离,他的手上还有一块擦破后留下的血迹。
她拽过自己的裙子,从里面翻出最干净的一块布,轻轻覆了上去,齐骁没动,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动作。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他,其实不疼,他习惯了。
齐骁摸了摸兜,发现没烟,开口问前面开车的人要烟,那女人从旁边抽出一烟未开封的烟盒扔给他。
盒上画着文字和图案她不认识,应该是当地的什么品牌,齐骁撕开抽出一支点上,车窗落下大半,夜晚的风吹过来,扫在她身上。
车子在一处安静的半山处停下,齐骁下了车,南絮跟他下来。
他看着她,她知道,她要走了。
这种离开对也来说,应该是喜,但却心尖涌上的酸意盖过喜悦,丝丝浸泡着,酸得厉害。
他目光落在她肩上,那日的一拳,他下手不轻,此时已经片片淤青,“还疼吗?”
南絮浅浅扬起一抹笑,“不疼。”
“你呢,还疼吗?”她身上的伤她知道,之前他脱下衣服时,她也看到,肩上包扎处是干涸了的血迹。几日过去,不用想也知道,伤口被他无视,他身处最危险,稍有不慎便能被人抓住命门。
他没答她的话,而是说,“从这出去后,把这里所有事都忘了吧。”
他的声音极低,沉沉得,像雨前的低气压,闷闷的,却又冰冷。
南絮眸光微微一闪,她张了张嘴,问他,“也包括你吗?”
他点点头,恩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着不需反驳的笃定,他让她也忘了她,她明白,什么都明白,她快速掩下心底溢出的悲凉,重重的点头,“好。”
“走吧。”
南絮点点头,“保重。”
“恩。”他应。
南絮跟在那个人身后往半山处走去,走了几十步,她突然转头,齐骁还站在那,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挺拔的脊背永远像钢刀一样,他在看她。
她冲着他跑过去,她站在他面前,再看一眼,就一眼,她说:“你要好好活着。”
他笑了。
“好好活着,答应我。”她语气重了几分,甚至,有一丝颤抖。
他点头,他答应她,他一定会好好活着。
南絮转身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身子微微一僵,强忍着心底抽丝般的疼,转回头,冲他笑了下。
南絮跟着“黄莺”走了,齐骁黝暗的目光望着离去的方向,直到背影消失,他抽了两支烟,烟蒂几乎烫上他的手,他才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第22章
刀, 枪,无数的子弹蜂拥而至,打在那个永远脊背挺拔的男人身上。
“齐骁。”她大喊一声,霎时从梦中惊醒。
南絮一惊坐起,身上全是冷汗, 细白的掌心撑着额头, 冷汗结成水珠从脸颊上滚落, 她这样的梦,不知做过多少次, 每一次醒来都是大汗漓淋。
南絮从金三角回来已经三个月,她被那个并不知姓名的女孩带到接应点, 军方的人送她回国,她被安排做笔录。
肩上扛着四颗星的中年男人让她叙述过程, 她说了一切, 包括被齐骁救下, 包括蔺闻修,包括廖爷势力。
后来她问,“他是你们的人吗?”
那人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她明白, 保密系统严密, 而此时她面前的人,正是白鹰的上线,渔夫。
齐骁通知渔夫安排人接应, 渔夫感激白鹰, 因为上级对南絮相当重视, 军区少有的IT高精尖人才,且身手了得,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可以与男人一样上战场。
她出事时,上级便立即联络他,一定要想尽办法保住南絮,他便在那种紧急情况联系白鹰。
白鹰的表现无疑是出众的,他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救下了南絮且安全送回。他提供的情报截获大量“四号”,阻止害人的毒品流入我方境内。
但他不能告诉南絮实情,即便她已清楚一切,但这话,不能说。
“忘了他,把一切都忘了。”这是渔夫最后留给她的话,也是命令。
她接收命令,忘记他。
可她忘不了,她甚至,每一天里,都会想到他,他是否安全,是否受伤,在生死边缘能否平安度过,廖爷会不会为难他,道陀有没有陷害他,安婀娜会不会对他下毒手……
南絮是个极其冷静头脑思维缜密的一个人,可此时再回来,她觉得自己经常会发呆,会丢了冷静,甚至,有时会有一些暴躁。
特别是每一次噩梦之后,那些血,浸染了她的心。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响起。
南絮急忙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收整疲惫的情绪,“请进。”
推门而入的中年男人,端着一杯温水,“又做梦了。”
“爸,我没事。”来人正是南絮的父亲,南枫。宁海研究基地数字化系统工程总师。
南爸把水杯递过去,转身又拿来一和干净的毛巾,在她旁边坐下,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
“我自己来就行,还把我当小孩子。”母亲几年前去世,只剩她和父亲两人,此次她出事回来,发现短短一个月,爸爸苍老了许多,发间的白丝那么明显。
“南南,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总这样做梦,会影响你休息,时间久了,身体受不住的。”
她被困魔窟一个多月,心理定会有创伤,回来后,看似跟平常无异,但越发消瘦,情绪明显不高,最初觉得慢慢就会好,可三个月过去,还是这样,让他越来越担心。
南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听到她大喊一个人的名字,是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