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觅意(23)
凌鑫起来的时候,日上三竿不说,饭菜也快好了。他寿星公一个,本该喜气洋洋,却黑眼圈重得不像样。
“最近怎么老加班?你这黑眼圈跟戴了黑墨镜似的!”苏小娟端菜上来,盯着他脸望。
他若有其事点点头,“多加班多挣钱啊。”
门铃响了,凌意立马起身去开门。朱婷定了份生日蛋糕,六寸大小,正好够四个人吃。
搁在了一边,她回了座,帮她们倒饮料。凌鑫一过生日,饭菜就整得像过年一样,四个人,苏小娟烧了八菜一汤。
起先,这饭桌上话题还算轻松,说着就拐到了赌博的事上。
苏小娟找人打听了,说是有人见到凌鑫在麻将馆打牌,她哪愿相信啊,但那人又说或许不是,大晚上没太看清。
“那肯定不是我!我跟你不都说了,我哪还有钱上场子赌啊!”凌鑫端着碗,怒眼横眉,一脸问心无愧,受了冤枉的模样。
“妈,真没了,他除了加班,每晚都很早回来的。”朱婷搁一旁作证。
程宗叶的那番话,凌意压根就没往他哥身上靠,心里想着,他要是再赌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顺便也得拉着两个家庭寻死。
“那就好。跟你们提个醒,这东西碰不得。我们后头那个安置房小区里,一对夫妇开煤气罐自杀了。儿子赌钱,输了两百万,债主上门讨债,儿子天天逼着两老人要钱,两老就一套房子,卖了还不够还一半。这下好了,钱没了,父母也跟着没了。”苏小娟把这些听来的真人真事讲给他们听。
凌鑫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动不动就是死的,“头脑不好。”
“你知道就好,踏踏实实上班,等孩子出来了,你就是爸爸了,责任要担起来,照顾老婆孩子。我和你爸不指望你们两,你们搞好自己就行了。”苏小娟说着,拿了碗,给朱婷舀鸡汤。
苏小娟又看向凌意,忽而笑了,“你哥马要当爸了,你呢?人也不带回来,我一问就摇手。”
朱婷也听说她谈了,喝着鸡汤搭茬,“是啊,不带给我们看看?”
凌意成了矛头,被三个人盯得发慌,淡然自若道,“等等吧,没谈多长时间呢。”
朱婷赶在苏小娟前头,开口帮凌意说话,“妈,你别催她了,刚谈,是要等等。”
凌意偷偷吐了口气,结束了这话题。他们吃完后,象征性点了蜡烛许愿,再吃蛋糕。朱婷怀孕后,就爱吃甜食,蛋糕吃了两块也不觉腻。
下午,苏小娟有麻将局,收拾完厨房,就要走。临走前,在门口跟凌意喊着,“小意,你晚上自己弄点吃吧,我不回去烧了。”
凌意纹丝不动,根本不想搭理苏小娟。苏小娟一个星期动灶台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她中午不是点外卖就是在单位食堂吃,很少回家。晚上有活动就搁外面吃,有时候回家没得吃,啃点水果,再者煮碗面条。她想了想,自己胃口小,可能就是苏小娟给饿的。
但每每亲戚在一起唠家常时,凌意只要随口搭句“她不怎么烧饭”,苏小娟就会立马反驳。并且理直气壮道“烧了你吃吗”,“就跟猫一样,三口就不吃了”,“你爸又不在家,我两吃不完,天天浪费”,诸如此类的话,总是理由多的凌意懒得跟她吵。
苏小娟走后,凌意也跟着后脚出了门。七月,正式入了酷暑。下午两点的太阳,最为毒辣,像火烤大地的壁炉。凌意下了楼走在灌木小道间,只感觉一股股热浪朝她袭来,而她的两只胳膊,两条腿,都被晒得微微发烫。
乘公交车,遇到了普通车厢,空调都没。热风灌进来,她一边蒸着桑拿,一边吹着热风,伸胳膊把长发扎成了马尾透气。
商场里,她荡着马尾跟宁雅挽手逛街。
“这套怎么样?”宁雅在挑泳衣,一套玫红色的三点式。
凌意张着嘴,看看那稀少的布料,点头道,“适合你。”
言下之意,不适合她。
“刘然说,让我带朋友一起去,你跟我一道。”宁雅在镜子面前,把泳衣往身上比比。
“不了吧,总这样占便宜。”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上次还蹭了一顿饭。
宁雅皱着眉毛看她,眉宇间就差写着一排“你长这样,人家巴不得你占便宜”,说道,“跟着我,是占我便宜,我呢,就喜欢给你占。快点,没泳衣给自个儿挑一套。”
她还没拿定主意,脑袋转了弯,想到程宗叶,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去,他们肯定一帮人。”
宁雅心领神会,笑道,“你怕他干嘛?再说,我听刘然跟他们聊天说了,程宗叶回老家了,不会去的。你别磨蹭了,他们都带自个儿女朋友去,蒋小惠记得吧,你不去,让我跟她大眼瞪小眼处着,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良心还真过不去。宁雅给她挑了套白色三点式,她拧了眼,立即放了回去,挑了一套特没出息的连体式。
“土得要死,你肤白貌美的,有什么好遮挡的,换这个!”宁雅也看不过去,拿了套分体,但相对时尚保守的给她比划比划。
连体的土归土,但挡的多。凌意没再执着了,就要了宁雅拿的那套大红色泳衣,一字肩抹胸泳衣,底裤是平三角,一点光走不得。
付钱的时候,两套泳衣在一起还打了折,两姑娘心满意足的去觅食了。
第20章 20
程西平到大伯家的时候,程宗叶已经起床刷牙了。他昨晚凌晨回的家,一觉睡到正午。
程家子孙今日都回了大伯家里,叔伯婶婶携着一家子过来做客。
“一副纵欲过度的样,榕城这么新鲜,搁十几年都不厌?”程西平靠在他门框上,看程宗叶套短袖。
他一听就知道是谁,回头怼道,“二哥,你待叶城快三十年,厌了吗?”
程西平早他妈厌了,敲敲门板催他,“快下来,一家老小等你。”
程宗叶套上裤子就带门出来了,跟在程西平后头,没两步追上了他,勾肩搭背下楼。
“老小搁榕城待着也不是事,他那个二手车市场我看挪到叶城开也成。这全家都在这,何必搞得像个异乡人,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说话的是程宗叶姑妈,程家姓里头唯一一位女性。
程宗叶要真这般听话,他爸头上也不至于开始长白头发了。他三十岁才生的程宗叶。十八岁他带着家基去了榕城创业,越做越大。二十五岁结了婚,取了小他两岁的顾美玲,事业一度空前爆发,和程宗叶的妈妈整日忙管理公司,疏于传宗接代。他两个弟弟的孩子长到四五岁时,他们才有了程宗叶。
程宗叶十二岁以前是在叶城读的书,到了初中被送去了榕城最好的初中寄宿。那时候,他父母重心还在榕城,日理万机,却又想管他。又过了几年,他上了高中,叶城逐渐发展壮大,父母将总部移回了叶城,也算落叶归根。但程宗叶不,他玩心重,玩的好的,交的深的,那都是榕城的,比不了家乡,但也算半个家。他父母狠狠心,就给他留了这,男孩子多吃吃苦才能变成男子汉,也利于成长。这一成长就刹不住了,程宗叶直接不回来了,搁他们以前留的房屋那住了下来。美名其曰,创业打拼,实则上,就是逃避家庭管束。
“你来说他,说的动我跟你姓,程家人的性子,你自个儿还不懂?八匹马都难追!”程宗叶母亲早从企业退了,整日在家里,心里最记挂的就是他这个独生子。
程宗叶松了他二哥肩膀,两个人走到桌前,无比自然轻松的坐下。
一桌人望着两兄弟,小姑又开了口,“你们两不愧是兄弟,都让人头疼!”
说到这,程宗叶就不满了,他隔那么远,平日里啥坏事都没做,一到家就开始背锅。他二哥不一样,风流潇洒,又游手好闲,最头疼的应该是他,而且至今都是个还在逃避婚姻的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