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囚(30)
他托起阮奕的脑袋,阮奕喝了两口。
然后何楚也找不到其他事可做,担心阮奕一个人睡在外面会摔下来,他坐在地上,看着阮奕半边侧脸,浓密的眼睫,挺直光洁的鼻子,还有抿紧的薄唇。
“之前瑜恩问过我一个问题。”何楚不像是要说给谁听,声音很小,“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不喜欢我的,他问我要不要走。”
阮奕起起伏伏的意识凝起了一点,费了些力气才想到瑜恩是谁。
是何楚身边的那个小Beta。
“我说不要。”可能是昏暗的环境,也可能是阮奕并不清醒,让何楚胆子大了些,脸在阮奕发烫的掌心蹭了一下,“我之前就是不太自信,有点害怕,但是我以后会对你很好,让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很累,有很多不能说的事,也要去猜别人的话。我不会这么对你,我想你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阮奕呼吸有些烫,带着一点酒味,又有刚才刷牙留下的薄荷味,何楚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撑着沙发将身体支起来些,轻轻在他嘴上印了一下,小心翼翼许下豪情壮志:“以后我给你一个家,不让你这么累,每天爱你。”
在何楚刚刚准备坐回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后脑,滚烫热烈的吻把他吞没。对上阮奕猩红发烫的眼睛,何楚眼瞳骤缩,挣扎着往后退,却被按上沙发。
阮奕身上的小毛毯落在地上,敞开的衣服让他和何楚温热细嫩的皮肤紧贴,他大腿锁着何楚,发硬的腰腹往下沉,看着何楚颤动的眼皮,低头吻了上去。
当他完全进去的时候,阮奕心魂落地,有个声音对他说,身下这个人是他的了。
这是何楚自己说的,以后不管是日月颠倒,还是苍黄翻覆,他的话钉在了阮奕胸口,把何楚这个人都凝在心口血上,从此以后何楚再也不能离他左右。
第十四章
今天何楚不仅上午上课迟到了,下午在乐室结束练习后,他一反常态很快就收拾了东西往外走,方瑜恩追在后面:“阿楚,你等等我。”
何楚也没有走多快,只是没有像平时一样磨蹭,和方瑜恩一起并肩往外走的时候,方瑜恩说:“你着急干什么?你二哥不是还要等一会儿才来接你吗?”
因为何楚喜欢在乐室待一会儿,之前告诉阮奕的时间都要比乐室练习结束晚半个小时。
“二哥今天带我去看他妈妈,我想去买点东西。”何楚提前紧张起来,“我去花店看看。”
学校附近就有很好看的花店,因为他们学校都是Omega和Beta,平时在校门口送花的Alpha就不少。
当何楚站在花香馥郁的店里时,还是不知道该买什么。
他人生少数买花的经历就是每年在父母祭日买一束白雏菊,今天想了一天也不知道该给许宜彤买什么才算合适。
何楚发短信问过阮奕,阮奕回了两个字“不用”。
最后何楚选了高贵素雅的白玫瑰,含苞待放,沾着水珠的花瓣像是丝绒一样。
在店员包花的时候,方瑜恩看到了打出来的账单后,小声对何楚说:“阿楚,以后我们开花店好了。”
他想一出是一出,开始向店员问起每天开店的流程,得知三四点就要去鲜花市场进货,还得学花艺什么的,他开店的想法就蔫儿了。
“这个包装有什么稀奇的,还用去学?”走出店面,方瑜恩盯着何楚手中扎花的丝带,“阿楚,我觉得我也能系一个。”
系丝带是小事,还得注意花枝长短高低,半开和未开的花的摆放位置,摆出来的花束才有错落有致的美感。
何楚:“那你试试吧。”
方瑜恩开始笨手笨脚地上手,头凑到何楚跟前:“欸,我记得就是这样的,怎么绑不回去了?”
何楚也低头看方瑜恩的手指在上面缠着,指导他:“你再缠一下试试……好像是从下面系结的……”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街边停下来一辆车,车上倒是能看到他们两颗凑得很近的脑袋。
阮奕下车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那个Beta蠢兮兮地说:“完了,阿楚,我错了,我再去让他们重新包一下吧。”
瘦条条的何楚被方瑜恩挡着,只听到他温顺的声音:“我来试试,你来抱着。”
“对哈,你说过你妈妈是花艺老师,那你教教我……”
蔺洪滨的太太是唱美声的艺术家,也不在学校教学,方瑜恩口中的应该是何楚的亲生母亲。
何楚就和阮奕提起过一次自己的原生家庭,现在从方瑜恩嘴里听到一些他不知道的事,阮奕眉心皱起来,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楚楚。”
何楚愣了一秒,马上抬头,和几步外的阮奕对上视线,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从方瑜恩手里接过来已经恢复原样的花束,和方瑜恩默不作声地交换了一个暗暗紧张的眼神。
阮奕把两个人偷偷交换的眼神看得清楚,眉心微拧,走过去把何楚放地上的琴盒拎起来,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花,何楚对他说:“二哥,先把我朋友送回家吧。”
方瑜恩有点怕这个又酷又凶的二哥,摆手想说不用,就听到阮奕淡声说:“当然。”
这两个字,还有阮奕主动拉开的车门,都让方瑜恩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Alpha先天的优势,不仅在Omega身上很显著,与普通Beta比较也是,就算闻不到外露的信息素,Beta也能感觉到Alpha强横的领地意识。
方瑜恩作为还未启蒙的Beta,依然觉得阮奕在车厢里面的存在感很强,他躲在后座,稍微不注意就能和阮奕平直的目光对上,然后脊背一凛,不敢有一丝松懈。
何楚陪方瑜恩坐在后座,看方瑜恩紧张得不说话,背挺得直直的,就问起他们班的毕业舞会准备得怎么样,方瑜恩才没有那么紧张。
等到方瑜恩下车回家后,阮奕把车停在路边没有动,从后视镜看着何楚。刚才阮奕在校门口那么叫他,让何楚一路都没好意思和阮奕说话。
何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还是主动从后面挪到了前面,等他抱着花系好安全带后,阮奕拇指在他脸上刚才方瑜恩头发蹭到的地方刮了一下,冷声说:“下次别和别人靠得那么近,还是说你喜欢这样?”
“嗯?我没有。”何楚以为他在不高兴,余光多看了他几次。
阮奕侧脸表情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然后他把车开去了一处像是高档别墅区的私人医院,走在里面甚至闻不到苦涩的药水味,反而有股淡香,空荡荡的漂亮和安静,人走在里面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何楚跟着阮奕去了许宜彤的病房,里面比外面更安静,连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没有,甚至仪器都是静音无声的,恒温的空间因为太过安静,无端有些冷。
阮奕把何楚牵过来:“我带楚楚过来了。”
何楚端端正正地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来看您了。”
许宜彤像一株栩栩如生的永生花,在纯白的病房里,悄无声息地躺着。
溺水造成的脑死亡让她不可能再醒过来,比离不开温室的鲜花还要脆弱,长长久久地被固定在这个房间和这张床上。
何楚想到昨天阮时昌的话,抿紧了嘴角,又担心地看向今天异常沉默的阮奕。
阮奕在昨晚就敛尽了自己的情绪,今天更让人看不出来他波澜不惊的眼底到底藏着什么,他把何楚带来的花装上花瓶后,就在病房中的小沙发上坐着,像是不想打扰人的安眠,不发一言。
何楚扣着他的手,看着病床上的许宜彤,心里阵阵发酸。
刚才阮奕换掉的花还是新鲜的,那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然后这么坐着吗?
过了半个小时,阮奕对他说:“走吧。”
何楚在许宜彤的病床前停下来,说:“阿姨再见,我明天再来看您。”
走出病房后,何楚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阮奕开口:“我过来就是陪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