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独宠“他”(31)+番外
“微臣谨遵圣命。”芮云常沉声应道。
宣宁帝用余光扫了眼地上跪着的莫晓,斥道:“都给朕滚出去!!”
莫晓在地上跪了半天,虽是木地板,下面又有地龙取暖,她双腿仍是麻了,要起身时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芮云常伸手往她腋下一抄,简单粗暴地将她拖起来,架着她一侧胳膊往外走。
莫晓只觉双腿上下刺痛难当,有如针刺蚁噬般!却也只能咬牙忍受。被他架着勉强走了几步,随着她迈步前行,血脉渐渐通畅,才觉得好受些。
自己的双脚能用上力后,她便轻轻挣了一下。芮云常立即放开她,头也不回地向大殿外走。
姜元嘉迎了上来:“督主,接着如何?”
芮云常道:“一个月内要找到莫亦清。”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芮云常冷声道:“你就可以滚了!”
姜元嘉委屈脸:“关咱家何事啊?”
莫晓烦恼于卷入权势斗争中,沉着脸一言不发。芮云常亦冷着脸。姜元嘉吐吐舌头,也不作声了。
一路无话,三人沿着宫城旁的青砖道默默走。快到东华门附近时,莫晓忽觉额上一凉,讶然抬头,只见铅灰色的夜空中有星星点点的浅白色飘落而下。
下雪了啊,今冬的第一场初雪。
“哎呀!”
姜元嘉忽地惊叫一声:“鱼!要是池水结冻就糟啦!督主,咱得赶紧回去,把鱼移进屋里!”
芮云常点了一下头,他便提袍一溜小跑,很快去远了。
莫晓不禁哭笑不得,他惊呼的时候,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本来她心情沉重,被姜元嘉这一惊一乍闹的,倒是轻松了一些。
芮云常睨她一眼:“方才陈贵妃对你说什么了?”
莫晓脸上因姜元嘉而浮起的笑容又淡了下去:“她说靖安公府不会放过我的。”
芮云常挑眉:“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靖安公就会放过你了?你在被莫亦清骗进府中时,就已经卷进这桩案子了!”
莫晓不以为然道:“我既不是莫亦清,也不是那个被莫亦清骗回家的乞丐,我是莫晓。前几个月我逢人就说自己失忆,前事全忘,他们不是就没有对我下手么?我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督公却不肯放过我!”
芮云常眸光一寒,横臂将她推向宫墙。
莫晓没防备,后背一下撞上坚厚高墙,带来一阵疼痛,官帽连着发网一起落在地上,胡乱盘起的发髻终于支持不住,发钗跟着滑落,满头乌油油的长发披散下来。
她挣扎着试图站直,芮云常抓着她双肩将她压回墙上。
她挣扎不动,口中嚷道:“我只想做个升斗小民,太太平平过日子,不想牵扯进这潭浑水里去。你们这些人争权夺势尔虞我诈,害了自己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我!”
“是本督不肯放过你?!是本督要害你性命?!”
芮云常盯着莫晓,墨眸中满是怒意,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话语,不加克制的声线比起平日尖利许多:“若不是陆修暗中护着,替你铲除种种暗算,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他为了你身受重伤,还不知以后会否落下病症……”
莫晓吃惊:“什么?!”
原来她离死亡咫尺之遥的时刻,还不止去见陈贵妃的那一次么……
然而,难道她就该因此对他心存感激么?难道她就活该被他当枪使么?!
她不甘示弱地仰头,恶狠狠瞪回他:“你让他保护我又不是出于什么善意!王氏已经死了,莫亦清已经跑了,我要是再死了,你这案子就查不下去了!”
“你……!”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东华门外转进来一乘暖轿。
芮云常眸中怒火一闪而灭,神情亦变得平静如初,放开了莫晓。
莫晓却气愤难抑,仍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暖轿到了两人近前停下,朱红色轿帘一掀,从轿中钻出一人来,锦衣玉冠,修眉星眸,行动举止间一派名士风流。
他瞧见芮云常与莫晓这般模样,轻声笑了笑,语气略显轻佻:“芮公公,怎么在这儿说话呢?”
第27章 晋江独家
芮云常向锦衣男子行礼, 淡淡道:“原来是秦王殿下。失礼了。”
莫晓压下胸中怒火,跟着行礼。
秦王朱祐奕看看披散一头长发的莫晓,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问道:“这位是……?”
莫晓正踌躇要如何回答,芮云常斜跨半步,挡在其身前:“殿下这个时候进宫,是来看望贵妃娘娘的么?”
秦王妃正是陈贵妃的堂姊妹,朱祐奕接到消息,这才急匆匆赶进宫来。听芮云常这么问,他不由干笑了声:“呵,天寒地冻的下雪天,大半夜还得赶进宫来……全是托了芮公公的福啊!”
芮云常语气不变, 依旧淡淡道:“殿下其实不必去了,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娘娘这会儿是什么人都不能见的。”
朱祐奕冷哼一声, 抖抖雪貂毛大氅上的零星片雪, 转身上轿。
芮云常皱眉望着暖轿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再回头, 就见莫晓俯身拾起官帽,将发网与发钗丢在帽里, 倒提着乌纱独自往东华门外而行,飞雪中孑然一身, 削瘦而孱弱, 脊背却挺得笔直。
莫晓出了东华门,想起陈贵妃的威胁之言,倒真有点不敢直接回家。再转念一想,呵呵, 莫宅也不是她的家啊!
她立在寒雪纷飞的长夜里,心头茫茫然,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去才好。
听见身后有守门禁卫向芮云常行礼问好的声音,她回过神抬步前行。
就算心底迷惘,也不想叫这人看出来!
走出几步,她忽然想起邵望舒,今晚好像正轮到他进宫侍值,说不定这会儿他就在值房里打瞌睡呢!想到这儿,她不由微笑起来,一个转身,兴奋地往北大步而行。
太医值房就在禁城外的护城河边,东厂在更东边,但这两个地方都在东华门以北,出门后有一段同路。
芮云常走在莫晓后面,看着她从脚步凝重拖沓到轻快,凤眸不由半眯起来。
莫晓明知芮云常就在身后,故意不回头看他。
“莫大夫这是要去哪儿?”
莫晓听见身后人发问。
关你屁事!她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头也不回地道:“太医值房。”
“你又不是太医,穿成这样去太医值房……合适吗?”
莫晓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太医官服,而她本来穿的那身衣裳还留在东厂里呢!
她脚步一滞,芮云常已经绕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这件案子结束之前,你只能留在东厂。”
他语气不重,平静无波,“只能”两字却表明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莫晓抬眸冷冷望着他:“就算要留在东厂,至少让莫某处理一下个人事务吧。”
芮云常不由微愕:“什么个人事务?”
“个人事务就是莫某个人的私事。芮公公没有知道的必要。”
芮云常扬眉,吐出两字:“不许。”
莫晓捏拳,想起方才的冲突,明显是打不过他,更没有再正面与他起冲突的必要,便转身朝东厂而行。
进了忠义院,就见鱼池边放了十几盏灯,将整个池子照得透亮,连池底都看得清清楚楚,姜元嘉与另两名小公公弯着腰,正用绑着长杆的瓢从池中捞鱼,连水带鱼一同捞出,以免伤鳞,接着便倒入池边的水盆里。
芮云常路过鱼池,提醒了句:“小心别掉池里。”
“知道了。”姜元嘉头也不抬地应了声,专心捞鱼。
莫晓站在院内,一时竟然无人理她。然而尽管并无人看守她,她也不会天真得以为就能这么走出东厂。
心头那股怒气平歇下来之后,她意识到,自己若是回莫府,指不定靖安公府会怎么报复她。若是去投靠邵望舒,更会牵连他,把他甚至他的家人也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