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王爷恶毒妃(234)
这一觉,姜楚沫睡得极长。
她梦见有一年在边关,自己受了风寒,躺在病榻上发起高烧,把姜焕吓得不行,守在她身边,半刻也不曾合眼。军医和将士都劝他回去休息,他却执意不肯,直到她烧完全退下,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后来,她没了守宫砂,被人嚼舌根,戳脊梁骨,说她不干净,姜焕怕她一个想不开,自挂东南枝,便跟着她,寸步不离,直到确定她没有轻生的念头,才放心。她性格不好,睚眦必报,姜焕却由着她,处处护着她,为她撑腰,让她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他是她的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姜楚沫再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阳光透过缝隙,照了满怀,姜楚沫却不觉丝毫温暖,一颗心如坠冰窖。萧恒炎守在床榻边,眼下有淡淡的青紫,面色憔悴,想来是没有休息好。
“爹呢?”姜楚沫看着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你睡了三天,先吃点东西。”萧恒炎起身要给姜楚沫拿吃食,后者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吃不下。王爷,你告诉我,爹呢?”
姜楚沫的目光平静如古井,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不相干的事,可萧恒炎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克制。
“沫儿,毒王和那个黑衣人已经将你爹葬在了山洞外。”
“带我去看看。”姜楚沫起身,没走两步,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萧恒炎上前扶住她,满目担忧。
“要不……”他才开口,姜楚沫便轻轻挣脱开他的手,一个人倔强地朝外走去。萧恒炎无法,只好追了上去。
山洞外的一小片空地上,立了一座孤坟。
她到的时候,黑衣人和陆一帆正守在那儿,看见她来,两人愣住了。姜楚沫却像是没见到他们,只是径直上前,跌跌撞撞,脚步虚浮,黑衣人想扶她一把,却被拒绝。萧恒炎走过去,把两人拉走了。
他知道,姜楚沫需要独处。
在距离孤坟只有二尺远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而后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字,一笔一画,格外用心。看着看着,视线渐渐模糊,姜焕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
啪嗒。
一滴泪落在坟前。
两滴。三滴。
到最后,姜楚沫再也忍不住,伏在姜焕坟头号啕大哭。往昔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一帧帧略过心头,令她难过得几乎窒息。
她一直不敢正视,不敢认清,可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个事实。
姜焕死了。
他死了。
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曾看到过有病人家属守在手术室外,扶着座椅不停地哭。也看到过无理取闹一点的,揪着医生的领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不救活病人。
他们脸上的绝望与痛苦,她看得清清楚楚,却一直没有办法理解。从前她觉得这样的病人简直不可理喻,现在她终于感同身受。
她忽然想起有一回,手下的一个实习生的母亲去世了,因为手术不成功,病情恶化。那天晚上,实习生待在那个病房,捧着母亲的衣服哭到晕厥。姜楚沫一直以为她是难过母亲的离世,可是此时此刻,她明白了,更多的,还有一种无力感。
纵使她医术过人,也救不了最亲近的人。
很残忍,但是事实。
第二百零七章 头七
姜楚沫哭累了,便把头轻轻抵在墓碑上,风透过山谷缝隙,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不知过了多久,姜楚沫终于直起身子,慢慢地往外走去。
守在洞穴中的三人见到她来,又见她的目光平静,暗自松了一口气。
“沫儿。”萧恒炎走上前,想抱住她,后者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萧恒炎知道,姜楚沫还在生自己的气,可他扪心自问,觉得这个决定并没有问题:“沫儿,当时平西将军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若他再不将秘密说出来,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王爷英明神武,做什么都是对的,是有理由的,哪是我一个小女子可以质疑的。”姜楚沫心里有气,讲出来的话也带着刺。
“沫儿,你冷静一点。”萧恒炎的话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而透着深深的无奈。姜楚沫没有理他。
“沫儿,若你当真要为平西将军的死,找一个宣泄口的话,那我认了。”萧恒炎见她神情淡漠,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你且坐着,我去谷外探探情况。”说完,足尖一点,便没了身影。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王爷的样子,像是对丫头情根深种。还望丫头自己能早些想开,莫要钻了牛角尖才好。陆一帆心道。
那厢萧恒炎一路走来,四下寂静,没有丝毫入侵的痕迹,他心里疑窦丛生。到了沼气林,只见地上倒着几具尸体,哪里还有惊羽等人的踪影。
他心道不好,便没有多待,转身回了洞穴。
陆一帆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忙迎上前:“王爷,怎么样了?”
“惊羽等人不见了。”萧恒炎走到桌前,想就着姜楚沫的杯子喝水,却被后者眼疾手快地拒绝了,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只好从手边又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水。
“莫非,他们通过了沼气林,进来了?”
黑衣人这话一出,萧恒炎便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我看过,沼气林之后,并没有任何入侵的痕迹。”
“难不成,他们放弃了?”陆一帆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萧恒炎的目光顿时变得悠远:“与其说他们放弃了,我还是更相信他们回去找救兵了。”
陆一帆听到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连声道:“对对对,他们定是回去调兵了。如此看来,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在他们大军赶来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萧恒炎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家快回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说完,身形一晃,就要行动。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姜楚沫忽然开口了:“不行。”
几人身形一顿,不解地看向她。
“我要留在这里,为我爹过完头七。”她淡淡的开口。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几人的心上炸开。陆一帆暗叹,自家徒弟向来机灵聪慧,怎的在这个问题上就如此冥顽不灵。
他走过去劝她:“丫头,头七不过是形式,你心里有将军,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自然知晓,用不着这些虚招子。”
“你说得轻巧。我眼睁睁看着爹死在我的面前,已是不孝,如今连他的头七都不能为他过完,还算什么为人子女。”姜楚沫冷冷地看着他,周身的气势压迫地陆一帆说不出话来。
萧恒炎叹了口气:“沫儿,再待下去实在危险,等到大军赶来,就真的来不及了。就是我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敌千吧。你想开些,莫要再固执了。”
“如今已是第四天,至多再逗留三天,惊羽的救兵不可能这么快赶到,是你们杞人忧天了。”姜楚沫别过头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虽然心里同意萧恒炎和陆一帆的话,可是毕竟姜楚沫才是自己的主子,以下犯上,是为不忠,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若你们执意要走,便自己收拾了东西逃命去,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你这丫头,明知道大家不可能丢下你走掉,还非要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教人寒心。”
姜楚沫听着陆一帆的话,心里略微有些愧疚。她此时心里憋着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大多伤人,她自己知道,可就是不知该如何收敛。但若是让她服软,那简直比杀了她还困难。
萧恒炎见场面僵持不下,到底心里偏帮姜楚沫,便说:“既然决定不下来,那就过完头七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