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纷至沓来的各种情绪激荡着,离别之酸涩、爱慕之甜蜜夹击而至,蔺北行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叫萧阮一声,却忽然发现,他还从来没有叫过萧阮什么昵称。
慕呈青有他的“萧师妹”,周卫旻有他的“阮姐姐”,就连那个周卫熹都一口一个“阮妹妹”,而他却没有。
“我该叫你什么?”他喃喃地问。
萧阮纳闷了:“叫我名字就好了,或者,和周大哥一样叫我阮妹妹也可以啊。”
蔺北行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他们一样。
“你有什么小名或者闺名吗?”他不死心地问。
萧阮的脸上微微一烫:“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蔺北行固执地看着她。
萧阮被他看得心中一软。
算了,他就要走了,从此之后,两人天各一方,只怕这辈子都碰不了面了。只不过是一个弃而不用的名字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祖母和祖父曾经给我起过一个小名,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叫了,”她轻声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他们盼着我像洛神一样美丽动人,便叫我轻轻。”
“轻轻。”蔺北行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反复叫了两声,只觉得齿颊留香。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清丽脱俗,在他的眼里,比洛神要美丽百倍千倍。
“以后不许告诉别人这个名字。”蔺北行赶紧叮嘱了一句,“这是我私底下叫你的名字,在别人面前我就叫你阮妹妹。”
“好。”萧阮柔顺地应了一声。
蔺北行的心里焦躁了起来。
他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萧阮在京城有这么多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被别的男人花言巧语骗走了可怎么办?
萧阮对他那么好,一定不会向别人泄露他的行踪,他为什么不能和萧阮正式道别了再走呢?
既然他喜欢萧阮,萧阮也喜欢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把这层窗户纸捅开,让萧阮在京城等他,他一回西南就让父母想办法过来提亲?大长公主这么疼爱萧阮,说不定就顺从了萧阮的心意把她嫁过来了呢?
这几个念头一起,蔺北行的心头豁然开朗,焦虑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轻轻,我有件事要——”
话还没出口,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二姑娘!二姑娘你在不在这里?”
两人齐齐转头一看,远远的有两个人朝着这里飞奔了过来。
叫的那人跑得近些,是萧府的下人。
萧阮赶紧招了招手,迎了上去:“我在这里。”
下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萧阮:“可算找到你了,二姑娘,太傅让我给你送过来的,说是十万火急,一定要让你马上看到。”
萧阮有点纳闷,一边拆信一边问:“什么事情这么急?祖父他——”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仿佛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几乎要拿不住信笺了。
信笺上是萧钊的亲笔,一字一句,清晰可见。
西戎兵变,靖安王被袭,性命垂危。
我入宫觐见陛下,你自便。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争取双更!晚九点见~小天使们给醋哥打打电话吧,干巴爹!
奉送一个小剧场。
蔺北行:轻轻喜欢我。
蔺北行:轻轻对我爱得死去活来。
蔺北行:轻轻不能没有我。
醋哥:……
醋哥:哎呦喂柿子,你醒醒,别做梦了!
第52章
命运仿佛在这一刻朝着萧阮发出了讥讽的嘲笑声。
她原本以已经解除了的西南危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一下子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靖安王虽然没有死,但即将不治而亡。
蔺北行还没有走,眼看着就要和前世一样来不及离开京城,又会在请命回西南为父复仇不准后,和启元帝发生无可挽回的冲突,损兵折将、叛逃京城。
再转眼一看,刚才跟在萧府下人身后飞奔而来的人也到了,是靖安王府的下人,神色紧张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竹管,递给了蔺北行。
应当就是靖安王府向蔺北行传递西南的消息。
心口“怦怦”乱跳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萧阮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她飞快地将信笺在花灯上引燃了,伸手抓住了蔺北行的衣袖,急促地道:“蔺大哥,来不及多说了,快!你跟我走!”
蔺北行刚刚一眼看完了纸条,双目圆睁、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在哆嗦,手中的纸条和竹管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以萧阮这样弱小的力气,居然将蔺北行拽动了几步,她正要再拽,蔺北行踉跄着站定了,喉中猛然发出了一声令人恐惧的嘶吼。
陈碑之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地扶住了他,一叠声地问:“怎么了?世子你怎么了?”
“快,不能留在这里,”萧阮急出了一身汗来,“把他拖走,云子胡同有我祖母的马车,我送你们出城,这样快一点,迟则有变!”
陈碑之左右为难。
蔺北行显然是看了消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失了魂魄,如果按照计划行动,只怕要出意外;可贺平宁的话又言犹在耳,他也不敢过于相信萧阮,深怕酿成大错。
“陈碑之!”萧阮厉声喝道,“你不信我?我要是想害你们世子,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陈碑之一咬牙:“好,我信你,走!”
他豁出去了。
世子的眼光还能差得过那个贺平宁不成?他如此喜欢萧阮,说明萧阮必定有过人之处,也不会是个阴险狡诈的妖女。
他往蔺北行的腋下一挟,跟着萧阮疾步往云子胡同而去。
胡同口,大长公主的马车十分醒目,车盖上雕着一只凤凰,以彰显皇家特殊尊贵的身份,马车这里没什么人,都去里面看花灯猜灯谜了。
萧阮让陈碑之把蔺北行拖上了车,随后,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也上了马车,在车壁上摆弄了几下,果不其然,车榻下面的板打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一人见长的空隙来。
周荇宜有这个喜好,喜欢在她坐的马车上安上和别人不一样的机关,从前在江南的时候,萧阮不经意碰触过这个机关,也玩过几次,一直记得很清楚。
耳边有“咯咯”声传来,她转头一看,蔺北行的牙齿在打颤,他的眼神渐渐聚焦,眼底一片赤红。
她大惊失色:“蔺大哥,你千万忍一忍,快点进去,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出京城,让你回去见你父王!”
“不!”蔺北行握紧了拳头,脑门上青筋暴起,他已经从惊天噩耗中清醒了过来,“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你的心意我领了,我——”
萧阮朝着陈碑之使了一个眼色。
陈碑之硬着头皮一个手刀切在了蔺北行的脖子上,蔺北行应声而倒。
两人将蔺北行塞入了车榻,合上了面板。
“你们本来准备往哪里走?外面有人接应吗?”萧阮急促地问。
“往南门走,贺平宁在归于庄接应。”
“好,你去驾车,往南门走,”萧阮指挥道,“有人拦你,你只管喝骂,说这是大长公主座驾,拦车者死!”
“是!”
马车出了云子胡同,一路朝着南城门疾驰而去。幸好,几乎京城中所有的闲人都去了云亭河边,大街上空旷得很。
萧阮伏在车榻上,反反复复地对着里面的蔺北行念叨:“蔺大哥,你别难过了,暂时在里面委屈一下,千万别出声!”
过了片刻,萧阮从窗口往外一看,巍峨的城墙映入了眼帘,南城门眼看着就要到了。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
“开门!”陈碑之一边疾驰一边厉声大喝,“大长公主座驾在此,快开城门!胆敢阻拦者死!”
“停车!”有人在外面喊道,“城门已关,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