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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铃(110)+番外

六殿下听闻,咽了咽口水。

他犹豫许久,才敢道一句:“这,这样简单?”

千茶失笑:“可不是,这样简单。”

简单到如今她都不敢相信,也不知为何,旋离要这样对她。

她还记着,她是酉千茶时,在长老祠里听六哥道了长老死于狼鸟之战之事,她那事也是这般态度,也觉着这样简单。

堂堂长老,威风一世,竟死于这样的非命。

还是被自己心爱之人所杀。

真是可笑。

六殿下心中有许多疑惑,但他缓了缓,也给千茶缓了缓,才问:“那为何,妖族传闻,是聊缺缺夺了你的骨?”

千茶抬眼看六殿下,摸着自己额间的疤,问:“是不是很难看?”

六殿下心中怜悯,这人又是他的七妹,他自然不觉着难看。

“不难看。”六殿下摇头,又道:“你可曾记着,六哥同你说过一个话本,里头有位绝美的树妖,她眉间有块疤,不俗反媚,你如今便是她这般。”六殿下想了想,又补了句:“七妹一直是好看的,这疤倒是生了不一样的韵味,信六哥的,不难看。”

千茶撑着脑袋笑了笑,这才道:“那日,冲向我额间的有两道,一道是旋离的碧色之术,另一道是聊缺缺的缃色之术,你大概不知夺骨术如何破,其实很简单,在对手施术时反击或中断便可。”

千茶是教过旋离的,夺骨术是个以强欺弱之术,是个趁人之虚之术,经不起半点反击,否则反噬之力,施术者根本承受不起,轻则重伤,重则身亡。

“她们才施术,我便知晓。”千茶摸摸那道疤:“只不过我见着旋离了。”

千茶没有往下说,但六殿下能猜些一二,大抵便是千茶见着是旋离,没有施术反击,也没有中断此术,更甚,或许还收回了自己已出手的术法,遭了反噬。

“妖骨被夺后,我晕了过去,身边很乱,我听着有人喊我,是旋离的声音,却又不像她的声音。”

“而后,我便被旋离带走了。”千茶倒了茶,继续:“我记不太清后来她将我带走后发生了何事,头疼,身子也疼,我还听见了哭声,不知是我哭了还是旋离哭了。”

再后来,千茶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六殿下点点头。

他大抵又能猜着些,狼鸟之战,多少人见着长老妖骨被夺,而后旋离又带着长老离开,剩下的聊缺缺,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洞里又静了下来,六殿下此刻也撑着脑袋,他偏头看千茶,见她不急不缓,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又慢悠悠将茶杯放下。

茶杯与桌子轻碰,发出声响,六殿下问:“你恨她么?”

千茶听闻眨眨眼,轻叹一声,趴在了桌上。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说她,她是不是有苦衷?”

这话出,六殿下自然是明白了,千茶仍旧恨不起旋离。

他的七妹向来心软的很。

也向来,喜欢旋离的很。

六殿下不知该如何作答,片刻,听千茶喃喃自语道:“妖族有个规矩,功可抵过,她又那样想救她娘亲。”

……

千茶没同他说太久的话,方才叫他一同前来,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很难受,她不想见旋离。

但才聊了这么会儿,她便累的很,其实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她想和六殿下细细地聊此事,她想听听,六哥是如何看这事的。

但她太困了,又累又困。

妖骨才回身,她身子很是不适,六殿下走后,她走到床边躺下,洞里的火全被她灭了,她闭着眼睛将手放在胸前探了探。

怪不得身子虚弱的很,原来护灵珠真的不在了。

这夜她睡得很沉,她还梦到了妖骨被夺那日的事,旋离紧紧抱着她,对她说对不起,对她说你醒醒,你不能睡。

她还梦到旋离将她带到了海边,旋离急着问她妖骨该如何养,妖骨该如何回身,她不知她回了什么,旋离嘶哑着声音痛楚地求她,求她告诉她。

千茶是在旋离的一声声哭声中醒来的。

记忆里,她从未见旋离哭。

不知这梦里的哭声,是梦的当时,还是梦的幻象。

千茶醒来,已然次日正午,她起来后身子好了许多,朝外走时,见洞外站有一人,她心一紧,又走了出去,才看到外头站着的是考淡。

千茶心中舒了口气。

考淡听洞内有声响,在千茶出来前,立马转身进去。

“长老,下雪了,外头冷。”他说着,递上了手中的一件斗篷。

白色的斗篷,与她的衣裙同色,千茶没有接,歪着脑袋多看了几眼。

考淡似是明白千茶心中所想,又递过去些,嘴里解释道:“是狸后备的。”

千茶这才接下。

考淡问:“身子觉着如何?”

千茶将带子系上:“睡了一觉,好些了。”

她抬头看考淡,问:“枳於来了么?”

考淡点头:“已在先祖祠候着了。”

千茶点点头。

考淡见她抬脚朝外去,迟疑半晌,又道:“你的原身在玄圃之巅睡了一千年,受寒许久,我看还是再多休息几日吧。”

千茶摆手,不甚在意:“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做。”

千茶到先祖祠时,枳於正翻着书,千茶进祠,枳於便立马放下书,在千茶跟前端端地行了个跪拜礼。

枳於:“恭迎长老。”

千茶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点头道了句:“起来吧。”

枳於拍拍衣裙站起来,千茶见她似有话要说,直接开口打断,道:“我很好,妖骨也很好,睡了一觉精神许多,场面话不必多说,我们说正事。”

千茶眼神示意枳於坐下,道:“四族镇四海四山乃不可变之天意天命,算着聊缺缺占了你的于山已有三百多年,鸟族一族占两山,实属不妥。”千茶看着枳於,问:“这些年,妖族可有异动?”

枳於闻言蹙眉:“聊缺缺刚进于山时,于山和太坎海地动了几日。”枳於叹气:“我同聊缺缺说过此事,她不以为意。”

千茶淡笑一声:“她大抵觉着这是你想要回于山的借口。”

枳於低头:“是我无能。”

千茶摆手:“罢了。”

枳於:“后来于山便没什么动静了,我不知这事是否与于山被夺有关。”

千茶点点头,又问:“除去那次,之后还有异动么?”

枳於点头,又摇头:“我这些年时常留意,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总觉着不安。”

千茶疑惑:“可有其他事?”

枳於道:“离开于山后,我派人盯着镇海妖兽,那妖兽长老你是知晓的,养于四海之边的岛上,食草不食人,生怕温和,可百年前,我那部下突然回来告诉我,镇海妖兽忽的发狂,险些吃了我那部下。”

枳於喝茶润润嗓,又道:“后来我便也去看了,可在岛上待了数日,也未见那妖兽如何,但我总觉着事情不简单。”枳於道完看着千茶,问:“长老,此事是我多疑了么?”

千茶撑着脑袋坐着,摇头:“并非你多疑,镇海妖兽发怒,乃不祥之兆,六千年前那次大地动荡,镇海妖兽也曾发狂,那时还伤了不少人。”

话落,二人皆陷入沉思,均不说话。

许久,千茶忽的笑了声,倒是换了副语气,问枳於:“这一年,你可有去即翼山看过江月?”

忽问此事,枳於始料未及,她顿了半晌,才应道:“不曾。”

她说完苦笑一声,低眸道:“她走时……”说到这儿,她轻叹一声:“她大抵不想见我吧。”

千茶抿嘴,撑着脑袋,似是严肃,又似是玩笑话,看着枳於道:“若是这次妖族又动荡,需你我以身祭海,你舍得她么?”

“大地动荡,祭海可平。”枳於蹙眉:“祭海。”

枳於心惊,思了半晌才问:“可否只我一人祭海?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