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觉着自己拿着扇子,一路都十分文雅,心里便十分嫌弃火把这种东西,可身边又没有半个叫做灯笼的,索性他便不要,可夜这样深,他走路着实有些困难。
他同引儿不太熟,自然不会去蹭她的火光,阿图。
阿图算了吧。
他转头看了眼,心里咳咳,考淡也算了。
明明这一对的就只有千茶和旋离,可六殿下就是觉着自己孤独的很,这妹妹大了不中留,心里竟没有半分哥哥的位置。
六殿下就着这个情绪,正想心里念几句在人界学来的衷肠诗,却听前头的引儿喊了声:“到了!”
他一把苦泪生生地憋进肚子里,稍稍垫脚飞了过去。
引儿火把指向的地方是北号山,像是一处深藏的世外桃源,他们站在山头的大石上才能见着底下的景象,隐隐有花草,彤色的灯笼错落挂着。
“这便是枳於如今的住处?”阿图开口问。
引儿点头:“不错。我来过这儿,那时觉着难找,也觉着这地儿特别,便记下了。”
引儿说完转头招手:“千茶你快来看。”
千茶闻言,牵着旋离站了上去。
“这狼帝也是有雅致,这山里果树花草一样不少,那灯笼瞧着也精细,七妹你看,上头还画着花呢。”六殿下说着靠近千茶一些,问:“你可知那灯笼上什么花?”
千茶将问题抛给旋离:“旋离,灯笼上是什么花?”
旋离道:“虎族即翼山的彼岸花。”她缓缓道:“此花难种,是虎族独有的花。”
千茶点点头:“都说枳於与她夫人情深,莫非夫人是虎族的?若真如此,她夫人是虎族的小妖,见着这灯笼,也能解些思乡之情。”
不多待,他们一齐飞了下去。
这北号山说大不大,小却也不小,已然是休歇的时辰,几人寻了许久,才寻到一贪玩的小妖在道上走,问了几句后,才打听得枳於的住处。
这儿不似其他族,几百年前,聊缺缺将枳於赶出于山后,枳於便带着几个还愿跟随她的族人至此。
没有了于山和太坎海,管得也松了些,无帝无臣,大家活得也自在。
六人到枳於的洞前,却见这洞同方才路上的都不一样,两边挂着两只水绿色的灯笼,比前头见的都要大些,灯笼外薄薄一层纸,朦胧可见到里头的烛火。
烛火底座更是精致,是一朵雕刻而成的月白色彼岸花,花心向上,捧开火光。
从前他们还有些同情这枳於,身为狼族狼帝,被赶走远去他乡,但现在看来,这枳於的日子,过得却有些惬意。
不多欣赏,几个人踩着台阶便上,走了没多久,便见洞口里的景象更是令人称妙。
自天而下的清泉,细细地打在洞中的一汪池水里,池中石桌一方,石凳两座,上头摆着一副棋,而那月光,十分巧妙地从上头未缝合的石缝里照进来,正洒在那副棋上。
千茶见着有些痴,自此之前,她一直觉着自己的山洞天上地下最好的山洞,却不料,这洞中,还能摆放这样的东西。
“旋离。”千茶牵着旋离的手,用力握了两下:“我们以后的洞里,也放这样的东西,好么?”
旋离点头,无异议:“你喜欢就好。”
阿图和旋离在昆仑待久了,未经主人同意,便在洞口待着,千茶见旋离没进,也跟着在洞口待着,大家犹犹豫豫也没见进去,倒是一直在最后的考淡,大步一迈,朝里喊了声:“狼帝可在?”
一声了,洞里又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考淡还想再喊一声时,里头出现了声响,脚步声后,走出了身着一青一蓝两位女子,千茶在考淡后头探探脑袋,并打开籍眼。
青色衣裳的额头上显着:於,枳,狼。
但蓝色衣裳的女子额头上,却什么也不见。
千茶捂着嘴小声地问了句:“旋离,枳於她娶的是普通小妖啊?”
旋离点头:“看着是普通小妖,大抵年岁大,修为却不高。”
千茶点头。
几人迎了上去,还未开口寒暄,那枳於见着千茶,却突然一惊,跪了下来。
她身后的女子跟着也跪下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枳於蹙眉抬头,拱手仰头对着千茶,恭敬道:“枳於不知……”
她的话戛然而止,她偏头看千茶的额头,眉头蹙得更深,缓缓将手放下:“酉千茶。”她看着千茶的眼睛:“你是狸族的七殿下?”
千茶点头:“是。”
枳於顿了顿,面上疑惑万千,她扫了眼千茶,接着见千茶身后的考淡向她投来目光。
枳於蹙眉站了起来,犹豫片刻,才道:“是我认错人了。”
她拍拍膝盖,这才拿出主人的身份,客气一笑,大方道:“几位。”她扫了一眼大家的籍谱:“来此,是为何事?”
还未等到回答,枳於忽然又看向了千茶身边的人,并大步一迈,站在了她面前。
“旋离。”她语气有些不悦:“你是旋离?”
旋离疑惑:“你认识我?”
枳於仰头笑了声:“我怎会不认识你……”
话未落,那头站着的阿图突然站了过来,挡在了旋离跟前,端端地对枳於拱手作揖,客气道:“狼帝,旋离乃昆仑一小神。”她对枳於微微一笑:“我们此来,是想求狼帝帮一个忙。”
枳於蹙着眉头,淡淡地看了眼旋离,又看了眼千茶,瞥了眼她们相握的手,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却又不太明白。
最后她才对上阿图的目光,问:“我如今还能帮你们什么忙?”她往后退了几步:“何事?”
阿图上前一步,小声道:“借一味药。”
枳於:“何药?”
阿图:“定妖骨之药。”
枳於听后又是一个蹙眉:“你怎知……”
她顿了顿,又对阿图道:“你随我来。”
她说着便朝另一边去,阿图见状,回头看了旋离一眼,示意她跟上,旋离拉着千茶也一同过去。
半路上,枳於回头见跟来了三人,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在前带路。
没多久,几人便到了另一个地方,枳於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三人坐下,不多废话,开口便道:“青鸟大神怎知,我这儿有定妖骨之药?”
阿图不隐瞒,道:“西王母告诉我的。”她说着又对枳於行小礼:“狼族先祖还在世时,被妖兽所伤,在玄圃之巅修养过一段时日,这个恩情,我想,先祖定然是记在心中的。”
枳於听完低头冷笑了声:“有备而来。”
她说着探了探旋离,疑惑道:“她的妖骨是散了?我怎的探不到。”
阿图解释:“旋离的妖骨被夺,在其他处。”
“夺,夺骨术。”枳於忽的激动,手握成拳:“是聊缺缺?”
阿图点头:“是她。”
枳於冷笑一声,抬头看阿图:“妖骨如今在何处?”
阿图:“在昆仑,妖骨已养好,妖骨有灵性,旋离她也活着,两人不能见面。”
枳於点点头,这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身上留有先祖的血脉,确实有定妖骨之效,取一些也无妨。”她看着阿图:“这心血取下来,是要在十二月十五阴气最盛时,在于山的太坎海里泡上三个时辰,才能成为一味药。”
阿图算了算:“今日十二月十三。”
枳於笑:“你们来的巧。”
枳於说着又摇头:“来的也不巧,我如今回不去于山。”
阿图心里自然明白枳於说的是何事,她摇摇头道:“无妨,你将血给我便好,剩下的我想办法。”
枳於点头:“也好,你原是鸟族,他们不会将你如何。”
阿图这一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却听枳於道:“我这味药,是有定妖骨之效,但你也要做好准备,这离了身的妖骨,却是头回用这药,我从不知它还有让妖骨回身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