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116)
俞达忠的脸越来越沉,进家时还在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眼眸黯淡,对俞晨问道:“他妈妈和舅舅…对你说什么没有?”
俞晨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他妈妈神经兮兮的我都不敢跟她说太多话,他舅舅就和我打了一个照面就离开了….”
石英的脸浮现出淡淡愁容,转身盯着俞达忠担忧地说道:“你说这许临家里都是些什么古怪的人啊,是不是也和他那个变态爹一样….”
俞达忠连忙喝住石英:“住口!”
俞晨微低着头对父母坦白道:“我已经知道他的事情了…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俞达忠和石英微微一惊。
俞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俞达忠,语气坚定而响亮:‘’爸爸,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人和人是独立的个体对不对,他爸爸做那样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也会做…我相信他,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歧视他…不要把他赶出我们的生活…”
这时的俞达忠,却没能直视俞晨炯炯有神的眼睛,石英疑惑地望向丈夫躲闪的目光。
许临比俞晨提前一刻钟苏醒,走到俞晨床前,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轻轻走开,关上房门离开了。
当许临回到诊所般的家时,江文涛已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等待,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条花蛇般的牛皮鞭子,他的面前放着一个装满了水的铁桶,自己如同审判官一样盯着进门的许临。
而江蔚珏则坐在餐桌前哭得梨花带雨。
“你妈妈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你还在楼上和那家人掺和在一起干什么!”江文涛阴沉着脸质问许临。
“我愿意和谁掺和在一起,你们管不着….”许临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上的酸痛未退,江文涛气恼的声音也似乎让他的心脏有些难受。
“我们才是你的亲人!楼上那家人算什么东西!那俞达忠接近你又是什么企图!你居然还和他家女儿玩在一起!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请你们不要把你们这一代的悲剧算在我和她的头上!我只在乎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楼上这家人……对我很好,我希望永远住在他家楼下!” 许临想到俞晨在半夜出现在楼上转角的身影,虚弱的身体也多了一份力量,抵抗这个愤怒的舅舅,以及这个崩溃的母亲。
江文涛拿起牛皮鞭子,浸入桶里的冷水,然后迅速抽出,走过去一鞭子朝着许临的胸前甩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第六感,俞晨正对俞达忠说着话,就听见了楼下“跳绳”的声音,她紧张地跳下床,拖鞋也没穿赤脚过去抓住俞达忠的胳膊,接近哀求地大声说道:“我听到皮鞭的声音了…爸爸...许临肯定又挨打了…你们和我一起下去看看他吧,求求你们…..”
俞达忠和石英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跟着俞晨走出房间,开门奔下楼,俞达忠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用力敲响了许临家的红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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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达忠的敲门声镇住了江文涛,他停下手里的皮鞭,走到门口,听到了外面俞达忠的吼声:“你这样打孩子信不信我报警!开门!快开门!”,江文涛毫无顾忌地就要去开门,许临忽然从地上跪爬到江文涛面前,抓住江文涛握鞭子的手,对江文涛连声哀求道:“求你放过他们家,不要开门…我跟你们去北京…你不要开门…求你放过他们…”
说着,许临的眼角掉下眼泪,江文涛眼见这个从小就被江蔚珏训练得喜怒不溢于言表的小怪物居然为了楼上穷凶极恶的俞达忠一家动情,更为气愤,扬起皮鞭狠狠往他的脖颈和肩膀上抽去,许临激动的情绪让他的脑袋就像被从中破开一样,已经是从脑袋顶一直痛到心脏处,可是他不想失去意识,他要保护外面的三个人,他不想让他们进来,绝对不想….
这时,江蔚珏也被许临的哀求伤到极致,神经质地拎着许临的后衣领,将已经完全脱力的他拖离玄关,扔到沙发面前的地上,然后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蹲在许临身边将刀尖抵在他的胸膛,那双幽深的猫眼将一直隐藏的忧怖完全释放了出来,对许临威胁道:“妈妈辛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为俞达忠那种人说话的….你居然流泪,你居然哭….你知道妈妈看到你这样会有多难过吗?妈妈付出这样多,不是为了得到你这种逆子…妈妈给了你生命,现在想收回去了….”说着,江蔚珏握刀的手就要用力,许临躺在地上即将失去意识,毫无反抗,站在门边喘气的江文涛眼见江蔚珏要闹出人命,连忙扔下皮鞭过来阻拦江蔚珏。
俞达忠听到门里的动静,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呼吸也渐渐急促,他手抵在门上,手臂撑着额头想了片刻,转过身对石英说:“你带着俞晨出去走走,我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石英看到了俞达忠神色里的坚定与不可违抗,轻叹一声,拉着俞晨转身,俞晨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扭动着身子挣扎,俞达忠牢牢握住俞晨的双肩,眼神无比认真地盯着她说道:“你相信爸爸能解决好这件事情,我不会不管许临的….你最后相信爸爸一次,好不好?”,俞晨躁动不安的心在父亲真诚的眼神和表情里渐渐平静,被石英牵着手,转身离开。
面对眼前这道破旧的红木门,俞达忠再次使出“旋风踢”,一次踢不开,就踢两次,两次踢不开,就踢三次,三次之后,门打开了,一股福尔马林掺杂着霉菌的气味袭来,他急忙进屋,看见许临倒在地上捂着脑袋蜷曲成虾米,江文涛坐在沙发上喘气,江蔚珏靠着地柜瘫坐在地上目光绝望地盯着许临,水果刀落在了浸牛皮鞭子的水桶里。
俞达忠一进门,就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牛皮鞭子,内心一阵刺痛,慢慢走到客厅,想要去扶许临,被江文涛踢了一脚摔倒在地,对着他破口大骂:“狗日的,你他妈还有脸出现!俞达忠你这个老痞子!臭屎疙瘩….”
江蔚珏看到俞达忠,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她就要去拿方才掉在桶里的刀,许临竭尽全力爬过去用身体挡在江蔚珏面前,拼上全身所有的力气用腕力抓住她的手。
俞达忠跪在江文涛面前谢罪:“我不求你们的原谅,可是许临这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要迁怒于他…我是罪人,我搬到这里只是想弥补一下我曾经犯下的罪过….我真的没有其他意图…你说你们能供养出许临这么优秀的孩子不容易,也请你们不要毁掉他…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和孩子是没有关系的….”
说着,俞达忠朝着江文涛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又朝着江蔚珏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许临想到平日里见到俞叔叔硬朗爽快的身影,眼里盈满泪水,江蔚珏趁着许临不注意,拿到了放在桶里的刀,许临连忙伸手去夺,右手手掌直握刀锋。
鲜血从他修长白暂的指尖溢出,江蔚珏见到了血,这才心惊地放了手,俞达忠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了许临,许临看了看俞达忠,终于失去了意识,俞达忠横抱起他,冲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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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英带着俞晨在单元楼楼下转悠,俞晨想象中的场景是俞达忠对着屋里的人怒喝一声,然后使出各种武打招式和旋风踢,将许临可恶的舅舅踢倒在地,至于江蔚珏,俞晨不作任何想象,因为她毕竟是许临的母亲,许临平时对俞达忠和石英都那么尊敬,对于他的亲生母亲,应该是更为宽容的吧,因为许临的存在,俞晨不想去联想江蔚珏任何不好的事情。
俞达忠抱着许临疾步走出单元楼,石英和俞晨连忙迎上去,江文涛和江蔚珏跟在后面,江蔚珏盯着地面,一副受惊的样子不再说话也不直视他人了,江文涛则皱眉看了看俞达忠,心想先让他把许临送进医院再说,如果这个孩子痛得休克甚至丧命,又会给他惹麻烦,甚至会影响他目前艰辛创下的事业和仕途。俞达忠吩咐石英去把他的皇冠车开过来,俞晨看到江文涛和江蔚珏,不敢太靠近许临,站在一边忍着眼泪巴巴望着脸色苍白紧闭双眼的许临,嘴唇都要被咬破了,石英开着车过来,江文涛阴沉着脸和俞达忠一起把许临放到后座,俞晨想要凑上去和许临呆在一起,被江文涛使劲推到一边,被俞达忠小心护住,无奈又愤怒,江文涛带着江蔚珏钻进后座,俞达忠柔声对俞晨嘱咐道:“我们要带许临去脑科医院,只有那里有给他用的止痛药…你乖乖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许临会没事的,爸爸答应你的,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