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125)
俞晨朝他点了点头，虔诚而带着愧意。
许临看了看她，目光柔和下来，说道：“手术的时候我也会在场，你放心吧。”
俞晨低着头慢慢走到他面前，踮脚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给你做饭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各做各的饭太浪费资源….我改。”
-------------------------------------------------------------------------------
俞晨的好意没有及时用上，之后的三天，许临回公寓的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回来、出去两头天黑，俞晨都还在睡觉，不过许临会把俞晨留在餐桌上的饭菜拿到微波炉里热一热吃完，然后一早带上俞晨放在冰箱里的便当去医院。
下午，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吴韩找到许临请他帮忙查看自己熬夜写的手术方案，许临把吴韩领进操作室，按照他写的方案一步步进行手术模拟操作，和他一起分析问题出在哪儿，对病人的恢复会产生什么影响。
次日，外科团队和麻醉、体外循环以及心内超声团队开会研究对曹母施行的手术方案，吴韩顺利过关，信心倍增。白志涛眼见同级别的吴韩负责主刀，而自己居然被邢建国指定为二助，心有不甘，想着平时还是更应该和许大仙儿走近一些为好，颇有一点读书时候小学弟想和学霸师哥套近乎的意思。
……
王晞和俞晨趁着午休在咖啡馆里喝咖啡，两位这几天都是被医生冷落的女人，不同的是，王晞粘着吴韩，此时不停在手机上对吴韩嘘寒问暖，俞晨则木愣愣地望着窗外发呆。
“俞晨，我发觉你对人比对动物苛刻，对身边的人又比对形同陌路的人要苛刻，我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简直是脑回路清奇，典型窝里横。”王晞看见俞晨发呆无所作为的样子就生气，放下手机对俞晨咄咄说道。
俞晨知道王晞意有所指，小声说道：“吴韩都告诉你了吧…我为曹兰平找许临帮忙的事情….”
王晞满腹感慨地说道：“嗯，把褶子吴郁闷得要死，你知道他为了这个手术有多努力吗？就担心手术失败把你吓跑…我都心疼他，怎么就没见你心疼心疼许医生呢？吴韩呆在医院大半夜还在研究手术方法，我去探班都眼睛湿润了，你呢？还在这儿干坐着….唉….”
俞晨喝了口咖啡，不服气说道：“我都给他做吃的了，还要怎样？”
“我看你对许医生说话每次都不客气，还紧巴巴的，有时候觉得他真可怜…吴韩说他胃病一直没好你应该知道吧…这次为了曹兰平的手术，许临要全程监督指导，也得留在现场，听说还把他舅舅安排的什么宴会给推了，把院长也得罪了…俞晨，你说许医生为你做这些你是真没看见还是选择性视而不见啊，他是个年轻才俊，莫名其妙缠着你这个大龄女青年，你呢？莫名其妙对他爱理不理，我是真的弄不懂你们两个…”
王晞的话，让俞晨内心一阵比一阵发紧，想到许临这几天每次都会把自己做的饭菜吃完，这对他也是种负担吧，她对他却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说过。
…….
吴韩非常重视这次主刀，但又不时会怀疑自己，也是真的害怕会出什么岔子给许临造成麻烦，最最最郁闷的是，他居然在查房的时候目睹曹母重新对俞晨提起和儿子复合的事情。
想到许临熬夜和自己研究手术的这些天，吴韩气得肺炸，如果不是医生的身份，他只怕是要和这老太婆对骂起来。
手术准备了两个星期，已经是在许临催促下最快的速度。
经过辛苦的准备，吴韩向病患阐述手术风险的语气变得自信，没有其他门道联系主任级别医生的曹兰平只能认命般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吴韩没有告诉曹兰平，为了他母亲的这个手术，许临这个副主任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手术这一天，许临作为一助和吴韩共同完成夹层动脉Stanford A型手术。
在完成麻醉后，心内成员首先进行左桡动脉穿刺，插入鞘管注入肝素进行主动脉造影，吴韩根据造影结果准确判断出夹层形成的位置，从右股动脉送入导丝直至主动脉根部，在病变处成功释放支架。
陈培在一旁看到，吴韩和许临、白志涛组成的外科团队、邢东起和陈敏之组建的内科团队，以及麻醉、B超、体外循环、护士团队的成员，浩浩荡荡十几个年轻后生站在台前有条不紊地展开手术，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次的“工地总指挥”不再是许临，而是吴韩，这是让陈培感到最开心之事，面对手术的每一次险象，吴韩也能像许临那样迅速对同伴下达指令，镇静地作出判断和决定。
手术从早上九点做到下午五点半，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成功，吴韩在手术台前激动地红了眼圈，曹兰平的家人在手术室外激动地抹眼泪，走出手术室紧绷着脸的许临眼见俞晨也掺和在曹兰平家人里等待，疲惫之余眼前发黑。
好在，俞晨看到许临出来，没再继续呆在曹兰平身边，走出人堆朝他奔过来，许临连忙取下口罩。
“你脸色看起来…好累。”俞晨盯着他说道。
曹兰平在不远处看了看走到一起的他们，目光里有些黯然，但是这个时候了，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把注意力继续放到自己母亲身上。
“你再等等我…我去一下重症间然后和你回公寓。”他的视野晕晃晃的，用手指戳了戳眉心，淡淡说道。
…….
走出医院时，俞晨上前主动牵了许临的手，许临走得很慢，另一只手一直扶着酸痛的腰，俞晨想到王晞对自己说的话，粘腻地和他贴身走到一起，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说道：“我在公寓给你炖了一点鸡汤，现炖的，没有放冰箱也不用进微波炉…这几天你忙坏了，多喝一点。”
“嗯，好。”他轻声答应，嘴唇有些干涩。
“许临…九月底我不准备和杨禹鲲去看极光了…”俞晨低着头说道。
许临有些惊讶，问她：“你不是说旅游对抑郁症康复有好处吗？”
俞晨有些扭捏地回道：“我想等以后断药了和你一起去，在纽约留学的时候我就明白，如果不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走遍世界各地都是孤独的，如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留在穷乡僻壤也是开心的。”
许临听到俞晨说这些话，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对她说道：“谢谢你还把我归类到你喜欢的人，有时候你会让我害怕…..”
“对不起…你太明亮了…我怕抱你抱得太紧会伤到你…..”俞晨感受着他身上那数年不变的柔暖，含泪说道。
地铁上，许临和俞晨找到座位坐下，许临实在累得不行，闭上眼睛忍着晕眩，慢慢把头靠在俞晨肩膀上，俞晨抿了抿唇，紧紧握住他的手，把身子放低让他舒服一些。
他闭着眼睛缓缓说道：“曹兰平有找过我，把他和你的事情跟我说了….他说他是我的替身…我虽然不是十分明白这句话…可我感受得到你这些年的痛苦…为了给他妈妈治病，你把分手费又借给了他，他却连借条都没打…他说你很让他感动，但是说什么都太迟了…只想最后为你打一张借条，每个月把分手费连本带利还给你….”
说着，许临懒懒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被折成一小坨的纸递给俞晨，俞晨展开，是曹兰平的借条，最末写着：“希望你和他幸福。”
……
第56章
江文涛没有想到，许临这次甚至会不顾及邢建国和陈培院长的阻拦，拒绝出席那场慈善晚宴，晚宴上陆文慧盛装出席，穿着一袭淡蓝色的晚礼服，蓝钻项链搭在对称的锁骨上，脚上穿着一双蓝色丝绒高跟鞋，陆文慧对江文涛道出自己偏爱蓝色，蓝色代表一种深沉的忧郁，也代表一种不屈不挠的对抗。
陆文慧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公共卫生专业，在大学期间就参加了无国界医疗组织在非洲的义诊活动，目睹过生命在枯涸大地上攀爬求生的一幕，她很清楚记得一个黑人小孩鼓胀的肚子上破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看得到里面盘卷的肠子，伤口发炎生蛆被母亲带到医疗帐篷里求生的场景，孩子的脸上对于疼痛已经麻木，只是母亲的手放开他的时候他会嚎哭一两声，其他时候都是在安静地等待，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