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204)
俞晨留”
窗外下雪了,沈晓桐连着打了俞晨三个电话,都是关机。
沈晓桐又打了许临的电话,许临在手术室,未接。
她又看了看信里的内容,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转身拿起车钥匙朝屋外走去。
开车到咖啡馆、到诊所、到丰侨,都没有找到俞晨,沈晓桐内心越来越焦急,最终和俞达忠、石英一起去了派出所,报案有人失踪。
警察询问俞达忠和石英最后一次和俞晨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早上啊,那时候俞晨说她在出租车里,要去平安里办点事,办完事就回家。她这段时间晚上都是住在诊所的办公室,没回过家….这孩子和我们一直拗着气呢,哎….”
…….
在决定举报前的某个夜晚,俞晨独自躺在诊所的简易床铺上,大冬天的,要烤两个电暖炉才能暖和起来,还好韦硕没和她计较电费,只让她注意安全。
她裹着被子,双手垫在脑后不断回想许临说的话
….她摸到的后脖颈的硬块….他说的我这里也长了肿瘤…..
脑袋里那么凶险的两颗瘤子都被割掉了,为什么后脖颈的肿瘤却割不掉?那或许不是真正的肿瘤,而是许临意有所指,他为什么要这样意有所指地跟自己说话?
或许,是被人监听了…杨卿山把他认作儿子的目的是什么?杨禹鲲同样是私生子,却能在杨家长大,许临如果也是私生子,他们为什么不早早相认?如果是许临不接受杨卿山成为自己父亲,又为什么会在美国接受手术,并且回来之后判若两人?
俞晨感觉到,杨卿山把许临送到美国做手术肯定有其他目的,那张DNA报告只是一个工具、一种手段而已。
一层层猜测着杨卿山想要怎么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U盘里的内容备份,叫了快递发给沈晓桐,沈晓桐的地址是俞晨跟沈敬春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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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坐在出租车里,司机正在听交通广播,说这一天都是雨加冰雹,晚一点还会有大雪,他脸上愁云密布地说道:“这一天的路可不好走喽!”
细细的冰雹打在车窗上,俞晨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却见不到冰雹的样子,因为太细小,和灰尘裹在一起已失去自身。
这么冷的天如果有霾,是俞晨最难熬的时刻。
自从许临失踪,俞晨遭遇过几次这样的天气,抑郁的心情重蹈覆辙,不过不会再想死,因为一直盼着他归来。
如今,他归来了,她的期盼却没有终止。
车子开到平安里路口,司机忽觉轮子被路上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顿一顿的,忙对俞晨说道:“哎哟喂,我这车胎好像漏气了,我能把你送到前面公交站完事儿吗?前面堵着车,您再从那块儿走两步就到□□了。”
俞晨心想这又湿又滑的路,哪里是走两步的事儿,可是看到司机为难的表情,还是妥协了。
路边下车,一个打滑让她差点儿摔了一跤。
俞晨走到站前没结冻的地方,踏了踏脚,刚撑起白色羽绒服的帽子遮住脑袋,这时一个穿黑色长羽绒服,下面蹬着中长大头靴的高壮男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请问你是俞晨俞小姐吗?”
她抬头望着面前这个牛高马大颇为壮实的络腮胡男人,诧异地点了点头,男人的头顶中间留着一小圈头发,其他地方都是剃光的,后面拖着一撮小辫子,看起来有点像西藏人又有点像蒙古人,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男人看了看她,从羽绒服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按了播放,插了耳机,递给俞晨。
俞晨接过来,戴上耳机,看见上面是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秃头男人,被困在一间无窗的密室里,四面都是白色的墙。
男人穿着一身蓝色竖杠的病号服,犹如囚衣,正在到处找寻密室的出口,瘦得就像衣架撑着病号服,看起来很虚弱,也很焦急。
第一个画面结束,像是密室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俞晨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可是从身形来看,俞晨已经联想到了是他。
第二个画面开始,是用手机正面拍摄,这个瘦弱的秃头男人蜷在床上的角落,抱着膝盖,把脸蒙在手臂里,脑袋上的伤疤清晰可见,他正在痛苦咳嗽着,这咳嗽声俞晨听得熟悉,一声一声咳得让她心颤。
在丰侨陪伴许临的一个个不眠夜此时浮现在俞晨眼前,让她眼里瞬间有了泪。
男人咳得太厉害,似乎想要压抑却压抑不住,迫不得已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艰难喘着气,咳得满嘴满手都是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令她太熟悉。
俞晨震惊地捂住嘴,眼泪瞬间飚出,再也止不住。
男人咳得似乎有些受不了,头痛欲裂,双手捂着脑袋开始一下下用后脑勺朝着身后的墙上磕,一边磕一边咳嗽,不断有血沫子从嘴里喷出,他却无暇用手去擦,咳着咳着俯身朝着床边呕出一大口血….
俞晨再也看不下去….慌乱地扯掉耳机,颤抖着对络腮胡男人问道:“你们在哪里拍下这些的?”
“俞小姐,许临现在被关在这间密室里,每天生不如死….你不去看看他吗?”
带着冰雹的细雨落在俞晨的脸上,羽绒服的帽子从头顶滑落,她的脸比这冷雨更冷,比冰雹更冰。
“现在呆在你身边的许临,不是真正的许临啊,我们老板说了,只要你交出你手上的东西,我们就带你去见真正的许临。”
俞晨竭力在接近崩溃的情绪中让自己冷静,假装淡定地说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我怎么会相信你们的鬼话,这个视频肯定是你们合成的!”
“你看看上面的人病成这个样子,怎么会是合成的?许临失踪的时候病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络腮胡男人好笑地望着俞晨,看到她冻红的鼻尖,看到她眼角挂泪,心想这个女人的意志力恐怕已经瓦解了七八成,继续说道:“我们老板把许临折腾得够呛,在密室里他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每天都在输营养液…..其实你应该清楚的,他脑袋里长了恶性肿瘤怎么可能好得了!做完手术很快又复发了!他有个孪生哥哥你知道吗?他哥哥很早就被父母抛弃,还好被我们老板收养…许临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倒霉哥哥是时候该被放出来透透气了….”
“许临是个心外科医生!他还在医院给病人动着手术!怎么可能被轻易取代!”
络腮胡男人挑眉看了看俞晨,说道:“孪生兄弟嘛,你觉得他哥哥智商差得了?许临能做到的事情,他哥哥同样能做得到….你难道不觉得许临从美国回来以后就性情大变了吗?恐怕你内心也早已否定身边这个许临了吧!反正你自己考虑吧,你深爱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受难,你如果执意把东西交□□,在这北京街头我也不可能拦得住你,不过你的爱人….恐怕就真的会被硬生生折磨致死…..”
俞晨紧紧咬着下嘴唇,嘴唇被咬出了血。
她忽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手上有梁雨泽的U盘?”
络腮胡男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眼里有了狡黠的笑意:“当然是假许临跟我通风报信….老板早就知道梁雨泽手上有想要举报的东西,我们猜着肯定是收在了你这里,这死女人平生最信任许临,如果许临不知道,那肯定就是在你手里…..于是我们在假许临的后脖颈上装了监听器,目的是为了监听你说话,你们上床的时候他曾经趁着你睡着翻过你的包……”
俞晨全身都被冻得跟冰棍一样,似乎连手指尖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手机里的视频仍然在播放,有人拿着一碗粥朝他嘴里猛灌,灌得他呛吐出来,弯腰一阵猛咳,端碗的人不耐烦了,把碗摔到地上,朝着他腹部就是一拳,他捂着肚子从床上滚到地上,忍不住痛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