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214)
一九九三年,许明坤在半年之内连续杀害了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都是杨卿山的情妇,都为杨卿山做过堕胎手术,其中有工人的女儿,即将考到电视台当播音员;有大学教授的女儿,已经嫁为人妇;有个发廊的洗头妹,已经为杨卿山生下一个儿子…..
这三个人都在杨卿山指定的小诊所做掉胎儿,洗头妹生下的儿子已经给杨卿山造成过不小的麻烦,杨卿山那时候正是要大力依赖陈楠父母开创事业的阶段,因此这方面不能再出事。这些女人也明白杨卿山老婆家里的势力她们根本无力抗衡,因此只能尽量小心谨慎,不过这三个女人的孕酮和雌激素分泌较为旺盛,还是在不同阶段怀了孕,只能去诊所做掉孩子,而许明坤利用和诊所医生的同学关系,从他那里盗取了这几个女人的资料,知道了他们的住处。
在许明坤实施杀害的这半年,正是江蔚珏前往新加坡作护士培训的最后半年,忙碌的培训生活让她根本无法顾及家里的两个儿子,聪明懂事的许临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头痛病不再频繁发作,不用她再怎么操心,让她最操心的是在学校调皮玩闹的许觉,许觉学习成绩不好,许临能轻易拿年级第一,许觉却经常考年级倒数,两兄弟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性格习惯却大相径庭,小学也只能上不同的学校,许觉因为学习成绩太差被怀疑智商有问题,在小学二年级就被学校劝退,转到了区里程度较差的学校。
可是智商被认为有问题的许觉,却在第一次被许明坤当作诱饵去诱惑杨卿山的情妇时就反抗了父亲的决定。
那天下着大雨,天黑得很早,浑身被淋得湿透的许觉出现在那个在播音学校上学的年轻女人面前,说奶奶在角落里跌倒了,许觉说话颤抖,身形瘦弱,看起来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令人毫无防范之心,女人很快把许觉拉到伞下,跟着许觉朝着无人的角落走去,走到半途,许觉却突然对女人说道:“大姐姐,你只要给我一点钱给奶奶买药就可以,不用再进巷子了。”
可是许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许明坤忽然从前面迎面走过来,朝女人的脖颈狠狠扎进了一针,女人很快晕了过去,许明坤把女人背进了陋巷,刚把她放进车里,反手就给了许觉一拳,他被揍倒在地。
许觉拉着许明坤的衣袖不断问他要把大姐姐怎么样,许明坤不回答,将他推倒在地,神经质地骂道:“大人的事情你别管!她只是只蜥蜴而已!不是人!”
许明坤没想让许觉这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参与自己的计划,自己开着车走了,可是许觉却去派出所报了案,说自己的爸爸绑架了一个年轻女人,并且准备杀掉她。
派出所的人跟着许觉到了家里查探,许明坤衣冠灼灼,又是一家三甲医院的心外科医生,那时候属于林城的重点保护人才,怎么可能因为儿子的一句告状就被怀疑,他对警察说是因为儿子学习成绩不好,受了他的打骂,才跑去派出所诬告了他,警察也找不到确凿证据,许觉只有八岁,他们当然不能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于是很快被许明坤打发走了。
因为这次告状,许觉被许明坤狠抽了一顿,并且跟学校请了假,为儿子开了假的病历证明,把他锁在家里不给吃喝,生怕他破坏自己的计划。
后来,许明坤便以许临为诱饵,诱惑其他两个女人,最后一个女人是在发廊的洗头妹,许明坤连带她年仅两岁的儿子一并带走,这个婴儿也是杨卿山的种……。
案件的侦破,也始于这个年仅两岁的婴儿,婴儿在手术床上啼哭,许明坤双手扼住婴儿的脖颈,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许临突然用手术刀精准地割断了许明坤后脚腕的脚筋,拿走许明坤兜里的钥匙,抱起婴儿打开铁门,逃了出去。
这个婴儿,就是杨禹鲲。
许临带着警察抓捕了许明坤,成为警察眼里一个“大义灭亲”的孩子,可是死去的三个女人的家属却坚称这件事情许明坤的两个儿子也有参与,许临和许觉在各自的学校被堵截,警察直言手术刀上有孩子的指纹,江蔚珏为了保护许临,便怂恿许觉为许临顶罪,并说如果他这样做的话,自己就会更爱他,许觉信以为真,为许临顶下曾经协助目睹并协助解剖的罪过,八岁的孩子无法通过法律定罪,为了安抚受害人家属,警方在压力之下将许觉判定为“心因性精神失常”,送进精神病院进行电疗。
整整两年,许觉从一个性格调皮的孩子变得内向安静,当他从精神病院出来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学习能力,变成了真正的“智商不正常”……
江蔚珏本来就因为丈夫的事情无辜受过,眼见从精神病院又走出来一个“累赘”,自然不会对许觉有好脸色,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承诺,给她更多的爱,反而因为一次考试测验的低分狠狠训斥了许觉,并将他赶出了家门外。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赶出”,就真的把许觉永远赶出了她的视野,江蔚珏从此再也没能找到这个离家出走的儿子,就算她无数个夜里哭着喊“许觉”的名字,也无济于事。
第101章
一只红肿的手,紧紧抓着椅背,许临艰难直起身,想要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手术台上的俞晨,俞晨含泪看到他一点点靠近,使出全力却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络腮胡看到了顺着许临衣袖流到手背上的血滴,皱了皱眉,上前将许临踢倒在地,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腰,撸开他的袖子查看了他的手臂。
“哪里来的伤口!”他吼道。
“里面….被警察放了监听,咳咳….我知道你们检测得到,所以取掉了….”许临盯着络腮胡,痛得双颊都是汗,语气却是轻描淡写。
络腮胡怀疑地看着他,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剥掉,许临颤抖地蜷紧身子,络腮胡正要剥开许临裤子的时候,许觉大声喊道:“住手。”
许临和络腮胡同时望向许觉。
“你们不住手的话,同样什么也得不到,别忘了,杨卿山想要的东西还在我这里。”许觉眼神颇为凌厉地看着络腮胡。
许觉走到许临身边,蹲下,浅笑着说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回到这个噩梦中,感人啊,不过….听说你在美国动了脑瘤手术以后就变了一个人,本性回归,和陆铸钢的千金准备订婚…..现在又跑来干什么呢?跑来表现你的爱情超越了生死吗?那我就让大家好好看看你的本性。”
络腮胡有些无奈地带着手下过来,用一根针管朝着许临的脖颈扎了进去,针管里的药液很快就推光了,几个人把他抬到了另一个手术床上,四肢捆绑。
他们将整个手术床的床架子翻立起来,许临和俞晨成为两个“人型靶子”。
许觉得意地站在两个“人型靶子”中间,站直了身体,并拢了双脚,神经质地举起手,如同交响乐团指挥一样,闭上眼睛,侧头倾听,微笑着说:“我的好弟弟,记得以前江蔚珏最爱夸奖你了,许明坤在没有变态之前,也把你视作宝贝….我从记事以来,就是作为你的阴影活着,他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为了照顾你,江蔚珏经常把我扔在幼儿园不管不问,在家里照顾完你吃饭才来接我,许明坤晚上下班回来也只过问你,把我扔在角落…..在我记忆中,他们似乎没有给予过我温情,我真的就像是你的影子,你在哪里,我就会被捆在哪里,然后被永无休止地踩踏着、贬损着,你是天才,我是蠢蛋,这种滋味,让我在八岁之前就想过死亡。”
许临此时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脑袋沉重,不要说被捆绑四肢,就算不被捆着,想要再动一动恐怕也是妄想,许觉这些说辞,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童年对于他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