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251)

俞晨带着笑意，对念念坚定地点了点头。

许临在厨房把最后一块煎蛋铲进盘子里，端到桌上，在念念的身边坐下，对念念问道：“小丫头，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今天爸爸好多了，一会儿带你去逛绿水湖公园，好不好？”

念念重重点了点头，“嗯！”，然后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俞晖看了看俞晨，又看了看许临，低下头沉默地吃着三明治，俞晨和许临交换了眼神，许临示意她不要着急，凡事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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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对俞晨保证带着俞晖和念念去绿山湖公园只是“逛逛”，一定量力而为，不会再让身体出状况，可是俞晨始终不放心，无奈只能跟着他一起去，她发现许临这次来林城居然把相机也带来了，并且还是尼康专业级别的型号，调侃许临道：“你是不是准备把架子也扛过来啊？让俞晖和念念一边爬山一边对你做摆拍。”

这个人把镜头安在了相机上，说道：“不，我只想拍下他们的日常瞬间。”

俞晨看到许临认真的表情，回想他从以前到现在的愿望一直都很微小，心里一阵难过。

山幽林密，峰峦环抱，许临拿着相机和两个小家伙走在山路上，念念看许临的相机镜头总是对着自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了一些小女孩的矜持，不再大步蹦蹦跳跳，只想给镜头后的帅爸爸留下最好看的自己，俞晖对许临的态度却很冷淡，全程没有跟许临说过一句话，走在山路上也是离许临离得远远的，好几次看到许临把镜头对准自己，都是皱着眉一副烦厌的样子，故意躲开镜头，许临看俞晖抗拒，不再勉强，专心对俞晨和念念拍照。

早春，路边的萌绿还覆着一层薄霜，道路杂树参天，古石奇岩断峭，路过了下山的僧侣，接踵而至的就是几只出动的猴子，不过绿山猴已有百年历史，已然演变成“猴精”，看到这四个人身上没什么吃的，模样失落，也不打算靠拢驻足，继续手足着地朝山下走去。

俞晖和念念一点也不害怕猴子，许临看得出，俞达忠从前经常带他们到山间玩耍。

俞晨走到许临身旁，递上矿泉水，担心地说道：“累了别逞强，你的胃才刚好一点，根本不应该出来。”

许临打开水瓶喝了一口，笑道：“喂，我好歹是个男人，你这样说我会难过的，这里空气清新，我要多吸吸氧，让脑袋清醒清醒。”

说着话，他看了看一直走在前面的俞晖，目光里浮现出隐隐的难色。

宁静的大山，一望无际的道路，他们越往山上走，人就越少，许临拿相机又拍了一些山中美景，铺在山路上的石阶越来越陡，俞晨知道俞晖和念念攀爬这里已是驾轻就熟，只是担心许临，于是对两个孩子喊道：“别往上走了！我们回去把。”

俞晖转过身，不满地对俞晨大声说道：“从前外公带我们爬山，都是不爬到山顶绝不下山的！”

俞晨见俞晖的执拗劲上来了，于是命令道：“外公是外公，我是我，我们今天就走到这里，回家。”

俞晖愤愤地看了许临一眼，知道俞晨的喝止都是因为这个病弱男人的存在。

念念也知道许临身体不好，转过身回到许临和俞晨面前，牵住他俩的手乖顺地说道：“嗯，念念肚子饿了，想吃公园门口那家汤圆…..”

苔藓覆在石阶上，一层一层，俞晖低头看了看这一片片的幽绿，忽然不服气地对许临说道：“叔叔，你连爬到山顶都做不到！凭什么能当我们的爸爸！又凭什么保护妈妈和我们！”

俞晨惊讶俞晖能说出这样的话，厉声制止道：“俞晖，你怎么这样说话！”

“妈妈，我难道说得不对吗！这个男人说不定比外公还要弱！这样你会越来越辛苦，我和念念也不会有好的未来！”

俞晨抬头，看到俞晖居高临下站在金色的光晖里，站在更高的梯坎上，说出如此冰冷却不失理性的话语，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把这孩子教育成了今天如此不可爱的样子。

许临此时却一脸淡然，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取下交给俞晨，说道：“让我和他爬到山顶吧…..要当我们俞晖的爸爸，肯定是要接受一些挑战的。”

俞晨紧张地抓住他胳膊阻拦：“都跟你说了别逞强，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啊？走，别理他，他看到我们回头会自己跟上来的。”

许临轻轻甩开她的手，眼角的双缝在阳光里越发明显，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俞晨只能帮他拿着相机，和念念走在后面，许临跨着大步攀爬石阶，很快追上了俞晖。

一直往前走，梯步越来越陡峭，道路也越来越崎岖，山间的护栏也由木质的变成了钢筋，许临终于感觉到步伐的沉重，抓住护栏的手也越来越用力，离绿山顶峰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风声在耳边不断响起，由低到高，俞晨看到许临越来越苍白的脸，担心地皱着眉埋怨：“跟你说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你就是不听！绿山看着不高，可是石阶都是盘旋登顶！爬着还是很费体力的！”

许临不断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汗，看到始终一言不发在一旁攀爬的俞晖，故作轻松说道：“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六岁小孩子？这样不科学。”

他三步一歇，佝着背叉着腰，俞晖不时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看这个人还在不在。

薄雾起山间，苍松搁肚岩，许临最终和俞晖同时登上了山顶，雾气在山间弥漫，眼前白茫茫一片，犹如站在林城的屋脊，城市的全貌尽收眼底，却又朦朦胧胧，许临靠在挺立的松树前喘息，俞晨跟在他身边，目光心疼又担忧，念念走到俞晖身边，小声说道：“你明明知道爸爸身体不舒服…..”

俞晖望着山下的城景，对念念说道：“他没有能力当我们的爸爸，只会给我们增添负担，外公已经生病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他，那妈妈会累倒下的。”

念念望着俞晖，她体会不到俞晖的思维和心境，却也知道哥哥这样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许临喘息片刻，眼前又开始发黑，俞晨知道他又在忍着，适时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他，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塑料袋里“哇”地一声吐了酸水和早上喝的米粥。

念念和俞晖一起回过头看到许临弯着腰呕吐的模样，开始有一点明白哥哥说的话了。

许临滑坐在松树下，俞晨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埋怨，把水递给他，许临漱完口，望向不远处两个孩子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心想这下糟糕了…..

俞晖走到蹲坐在松树下的许临面前，冷冷盯着他说道：“叔叔，你真的是太弱了。”

俞晨怒斥道：“俞晖！不许你这样说！”

俞晖反驳俞晨：“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比我班上体育成绩最差的男生还要弱。”

俞晨被俞晖激怒了，走上前，一耳光扇在了俞晖脸上，骂道：“你真的是越来越缺乏家教！”

俞晖委屈地朝俞晨大声嚷道：“外公外婆去北京那么久！你又要顾着诊所里的猫猫狗狗！什么人管过我！在乎过我！”

俞晨从来没有打过俞晖，却在许临出现之后，打了他。

许临连忙强撑着站起身握住俞晨的手，拦住她说道：“你怎么打孩子啊…你这样做…他的情绪会越来越差….”

俞晨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看到俞晖眼里的戾气，她就感到愤怒，也感到害怕，会不由联想到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无论是许觉还是那三个牛高马大替人卖命的马仔，都能瞬间刺痛到她的内心。

如果这两个孩子是许临亲生的该有多好…那现在俞晖一定是充满良善的，一定不会忍心嫌弃许临，一定在金色的光晖里有着最温暖人心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