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雾霾，看见你(258)

俞晨知道，许临是最能看穿自己的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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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英一大早就跟俞晖打电话，是因为俞达忠一大早就跟石英说出了自己同意异种移植的决定。

“老俞！你是脑袋坏掉了是吧，那是猪心！菜市场卖菜都不值钱的那种！是你能胡乱同意的吗！你的命还没贱到这个地步！他许临忽悠你几句你就答应了？你耳朵根怎么软到这个地步！？”

俞达忠靠在枕头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对石英说道：“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人家许临也没来忽悠我，我是自己看了资料才决定同意的，术后生活质量高，不耽误我和俞晖念念一起爬山，这才是最关键的….”

石英冷眼瞪着俞达忠，厉声反驳道：“关键是手术会成功吗！失败又怎么办！就算成功了，你也要被别人说成是‘人面兽心’，移植一颗猪心，被别人说闲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俞达忠轻笑着望向石英：“你啊，终究是怕丢了你的老脸，是不是？”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这样想有错吗！？他姓许的要让你做这个手术，可以，除非他签下生死状，要是手术不成功，他就挖自己胸口，把心脏赔给你…..”

俞达忠收紧了脸色，对石英大声吼道：“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那件事情你还没想通吗！？许临不欠咱们的！什么都不欠！”

正说着，俞达忠的心率又开始升高，石英担心，只能不再说下去，无声地抹着眼泪，心里对许临的恨意更深了….

许临坐在沙发上一边揉胃一边指导念念搭乐高，他只是不断讲解，却从不帮念念动手，凡事都要让她自己来。

乐高是训练孩子专注力的工具，念念专注于按照说明书一点点拼着玩具，似乎忘记了方才俞晖造成的风波。

俞晖呆在房间里久久不出来，许临对俞晨笑道：“你儿子可能正躲在房间哭呢，小孩子都有耍横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俞晨难以启齿心里所想，她知道为母则刚的道理，作为母亲，对孩子产生不好的联想实在是一件极为错误的事情。

可是情绪这种东西，一向是她难以控制的，不然年轻时也不会患抑郁症。

俞晨手撑着下巴，静静望着专注于玩具的念念，许临忽然对俞晨说道：“我小时候…也是俞晖这样的性格，沉闷、阴郁，有什么事情不大愿意跟大人说…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我的眼里，有时候也会流露出那种可怕的煞气，那时候许明坤和江蔚珏只会注意我的高智商，认为其他一切都是小事情，只有许觉会对我的眼神感到害怕，他对我说，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要跟他这个做哥哥的说…可是，我从来没跟他说过内心所想…因为我觉得他这种智商平平的凡人不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这是许临在一别六年后，对俞晨第一次提到“许觉”。

俞晨忽然说道：“我其实…一直明白你不是许觉，许觉也不是你….”

她正要往下说，忽然念念又拿着说明书扯着许临的胳膊问道：“爸爸，这边要怎么拼….”

许临回过神，连忙指导念念。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俞晖和念念几乎同时降临于这个世界，性格却截然不同，他们和那段黑暗的过往不应再有任何牵连。

呆在许临身边，让俞晨的心情安定了许多。

他始终是一盏明灯，从未熄灭过。

第126章

石惠在病房过道上劝石英：“姑妈，你可不能让姑爹转到阜外啊，那里是姓许的地盘，你这样可真的让姑爹变成那人的小白鼠了！移植猪心！这简直是太夸张了！不可思议！那姓许的还能再恶心一点吗！？我老公前段时间想要往阜外走一点新药，找到他，没想到他不念旧情，理都不理，那模样简直是高高在上得哟，老公找了他五六次，次次吃瘪….我就说这俞晨认人不淑，找男人就像是逛迷宫！再说俞晨带着孩子在林城生活了六年，他这六年干嘛去了？要是真想管一管的话，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他能一点不知道？扯/淡！”

石英听着石惠的“劝说”，想想这六年，石惠一家人是唯一和他们亲近的亲戚，对俞晨未婚生子这件事，他们也没说过太多闲话，俞达忠生病后他们也关照了不少，石英有时候依然觉得，石惠比俞晨有用多了。

许临在这时候，居然还撂石惠老公的面子，可见他是有多么瞧不起自己和俞达忠，仗着俞晨带着两个孩子难有选择，仗着俞晨依然喜欢的是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个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在闲言碎语中，在猜忌怨怒中，被一点点扭曲，何况此时石英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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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惠的老公卢江盛亲自在办公室等待许临，为了心脏支架和新药回扣之事，原来心内科的鸿主任和医务处的老处长都卸任了，分管器械药品采购的陈院长也已经离职，卢江盛一时还不熟悉新任领导，想着能找到许临“指路”。

在办公室怔怔等了一下午，才见到许临露面，他里面穿着手术衣，外面套着白大褂，记不得卢江盛是谁，护士提点一句“俞晨”，他才想着结束手术后马上来办公室见一面。

“那一次，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不知道许主任是否还记得？”卢江盛点头哈腰递上名片，知道自己这时候才来和许临套关系是有点太迟了，因为原先的关系网太稳定，又听人说起许临的性格非常“直”，他是不喜跟这种正直的人打交道的，因为捞不着什么特别的好处，如果轻易提到“回扣”、“提成”，一个不小心被许临往上面举报就完蛋了。

也因此，六年来，虽然卢江盛是俞晨名义上的“表姐夫”，也不想多管闲事，平时在社交场合见到许临也不想过多搭理，更不会跟他扯到俞晨生了两个孩子的事情。

许临看到了卢江盛提出来的药品清单和支架型号规格，做了一下午手术，全身疲惫不堪，用手顶了顶腰椎，语气冷淡地说道：“你先把样品放在桌上吧，我得空看看，目前的制度变了很多，医院不像从前一样能放开手脚了，药品器械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得了主，必须拿到会上讨论投票，我这里还压着五家公司报过来的东西，都会仔细研究的。”

卢江盛一看许临“公事公办”的表情，面露不悦，感慨说道：“这六年来，我老婆可照顾了俞晨不少，她一个女人家，在林城拖着两个小孩不容易啊，爸妈也老了，我老婆也是同情他们一家，每年过年过节都往那里送不少东西。”

许临知道卢江盛意有所指，却丝毫没有妥协，拿起单子看了看，说道：“原先我在新闻上看到苏州一家医院的心内主任被撤职，说是一个支架一万块钱的回扣，那个主任一年给病人塞了六百多个支架，拿了六百多万的回扣，这事情….和你们是有关系的吧？我知道你们公司是这个支架在国内的独家代理商…..”

卢江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分管苏州业务的经理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才让那个主任被查了，现在市场不好做啊，压力太大了。”

许临讽刺道：“你还挺有反省精神，卢总，我希望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不要扯到一块去，俞晨的事情属于私人生活，你没必要跟我叙述你老婆对他们一家的恩惠，是想让我看在俞晨的面子上对你多照顾一些吗？然后让病人来为你们价格高昂的心脏支架买单！？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所以，如果你只是要跟我说这些事情的话，麻烦你回去吧。”

卢江盛这才亲眼见识到了这位许主任“正直”到了什么程度，简直到了又臭又硬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