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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雾霾,看见你(51)

作者: 李作梦 阅读记录

俞晨感觉到,自己不但在父母眼中,乃至在整个家族中,都是最为失败的人。在这样的心境中,曹兰平的出现就像是点燃她人生的一道明灯,曹兰平不但和许临长得颇多相似,而且职业也是医生,在见到他的一瞬,俞晨已然在期待自己的人生可能会就此改变,从此,她视曹兰平为明灯,却将自己贬为灯芯,为他付出、为他燃烧,只期待能在民政局领个结婚证、能在燕郊买一套小房、组成一个小家,相夫教子,朝夕相伴。

曹兰平总是拖延着和她的婚期,肆无忌惮以“穷”之名,俞晨一次次想要撞破他的心防,告诉他没有房没有车都没关系,先把婚结了,领完证两人在一起打拼,总会有解决办法,可是曹兰平却又说没有房子就结不了婚,俞晨将曹兰平的想法告诉了俞达忠,俞达忠无奈只能想办法和石英筹借房子的首付,石英让曹兰平总要出一点,曹兰平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有钱,一个子儿都出不了……

第五次求着一个男人和自己结婚,应该已经是极致了吧….俞晨坐在楼顶望着天上的混沌,在她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结束掉自己这可悲的生命时,女房东出现在她身后,害怕而急迫地说道:“楼下邻居出去买菜回来看见你坐在楼顶,还好她认得你住哪一层啊,赶紧的就跟我打电话了,姑娘啊,别做傻事,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商量,我这里你就踏踏实实住着,我闺女还在海淀那边上小学,家里过得也是挺紧张的,你可不能把我房子变成凶宅啊….”

俞晨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曹兰平拒婚时自己要憋着眼泪假装坚强,这时候却对着不算熟悉的女房东将自己的脆弱展露无遗,女房东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没事儿的呵姑娘,没事儿,人活一世有什么过不去的….没事儿……”

后来,女房东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俞达忠,心想告知家长让他们来陪一下女儿也好,俞达忠知道俞晨已经不习惯和父母亲戚呆在一起,于是只能把这件事告诉王晞,让王晞陪着她去医院看了心理医生,医生下了诊断:血清素过低,已经是中度抑郁,需要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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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穿着在俞晨住处得到的睡衣,先把车开回了丰侨公寓。

他一大早起来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裤子和袜子,又不想叫醒熟睡中的俞晨,只能穿着这套睡衣直接下了楼,又把放在副驾上的风衣送回俞晨的住处,一个来回俞晨还没醒,许临轻声叹气,将风衣轻手轻脚挂在了衣架上,关门离开。

清晨的凉风让他刚到车门前就打了个喷嚏,不由双手抱臂赶紧进到车里,从车抽里面拿出一个药盒子,里面是抑制脑瘤生长的药物,这些药是昨天应该吃的,许临却没把药带上楼,他不想让她对于自己的病症察觉一丝一毫,与其让她对自己心生怜悯,不如让她继续对自己怀有恨意,他不愿意让俞晨对他十多年前那次狠厉的拒绝去产生任何联想,平添任何解释,就这样无所作为地枯等她的原谅就好,这是他在生死模糊的混沌中已然坚定的想法。

其实当他知道她在那家宠物诊所当医生,当他看到她晒着阳光努力搬动那台验血机,他已然感知到这女人身上的坚强与倔强依然,十多年的光景也从未改变什么。

对于这样的俞晨能与自己重逢,他已经很满足了。

穿着睡衣的许临回到住处门口,看到在那里等待的江文涛,江文涛皱眉问道:“你昨天跑去哪里了,打你手机你也不回,我打电话给老邢,他说你早上要去医院,我就想着你肯定还要回来拿东西。”

“去找女人了。”他瞥了江文涛一眼,冷漠回答。

江文涛一听这话,立马有了怒气,许临正拿钥匙开门,他在许临身后吼了起来:“我给你介绍的饭局,你一次都不去,你知道你这样多扫我面子吗!”

“我对你介绍的那些名门望族没兴趣,我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许临开了门,换鞋进家,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从兜里掏出药盒,一粒粒扔进嘴里用水灌下。

“你穿成这个样子,是又出去胡搞了是不是!”江文涛听出了许临言语里对自己的嘲讽,恼羞成怒想要把话题点转移到他身上。

“我搞不搞,你管不着。”许临吃了药,冷漠看了看他,继而朝房间走去,拉开衣柜准备换衣服,问道:“你有什么事?我马上要回医院。”

江文涛跟着进了房间,厉声命令:“你接手的那个军区司令的手术,他夫人安排了一场家宴,我周六和你一起过去。”

“不去。”他脱下睡衣穿上淡灰色条纹衬衫,当即拒绝。

“你这孩子!你还真以为自己牛得不行了是不是!这样等级的高官宴请你都不参加!你真以为你这个副主任的位置是靠你自己得来的吗!?”

许临一边在衣柜里找合适的衬衫,一边淡然回答:“江文涛,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第一,我并不想晋升什么副主任,做一个普通的主治医师也能让我每天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第二,现在许晓晓也已经不在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你要再跟我说你对我的恩德,已经说不上了,该回报你的我已经回报,你以后无权命令我干任何事。”

江文涛气得脸色发白,可是对于话里的逻辑与含义他却无语抗衡,两颊松弛的肌肉微抖,颤巍巍说道:“你这孩子简直是不知好歹!你等着吧!以后有你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气冲冲离开,客厅大门被摔上的声音响起。

许临换上正装,将脱下的睡衣小心翼翼仔细叠好,放在了自己枕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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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打开洗衣机,把许临已经干得发硬的衣裤和袜子取出来,洒上柔软剂,拿熨斗熨了熨,挂在了衣架上放入衣柜。她没有因为这件事打电话给许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以成为她要主动打电话给他的由头,她不会再主动接近他,这是身患抑郁症的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点自知和自尊。

之后的一个星期,许临没再联系俞晨,俞晨去建国门探望了一次杨禹鲲的外婆,她说杨禹鲲一年里总会消失那么几个月,自己打电话给他都是无人接听的,如果有事只能打给他的秘书,俞晨心里的情绪稍微和缓了一些,想着杨禹鲲连自己家人的电话都不接,想必真的是在全身心处理着公司的事情,奔赴事业,她喜欢这样积极向上的男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很长一段时期都无法拥有进取的力量,所以才会如此喜欢吧。

许临接手的心移手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圆满完成,病患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从麻醉中苏醒,五天后就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如此顺畅的预后和邢建国与许临提前奔赴上海考察供体情况不无关系,有时候医生的努力只能是回天乏术,有时候却又注定了手术的稳定与顺利。

邢建国无法迈开和江文涛老同学老同事的关系,不得不和他一起参加高官家里的宴请,许临忙完这一个星期,多事的四月也算接近了尾声,终于能够正点下班,他这才想起这一个星期以来俞晨并没有因为睡衣之事联系自己,是啊,这件事情太微不足道了,不足以让她克服内心的恨意再来接近,他最终还是拿起电话主动打给俞晨,虽然没有关机,却无人接听。

许临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再次来到“两两”咖啡,王晞这次不再提供他咖啡,只提供白水,并把俞晨另外一个手机的号码也给了许临,打过去照样是无人接听,他无奈地看了看王晞,王晞爱莫能助,俞晨威胁她如果再叨扰和许临的事情,就把她的手机也给屏蔽。

他只得在靠窗的位置喝掉三杯白水后准备离开,这时,一个颈上戴着佛珠手里拿着佛串一颗颗捻着的光头中年男人走进店里,身后带着三四个高壮的年轻男人,朝柜台喊道:“把你们老板叫出来!王晞!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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