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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鹰坠落(26)【CP完结】

疼痛令他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一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小腹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痛感。

他恍惚几秒,眼神突然一凛,猛然从地上坐起。

背部的疼痛太过激烈,侵占了所有意识,以至于小腹的闷痛被忽略了,那个小生命的呼救被忽略了!

一时间,冰冷的恐惧兜头浇下,他遍布鞭痕的双手颤巍巍地捂住小腹,眼中是惊慌至极的神色。

“怎么办?”

他一边低喃,一边用粗粝的手掌摩挲着腹部皮肤,“小雀,小雀……”

关于生育,他没有任何经验,小产的经历倒是有过一回。

他单手按住额头,竭力回忆那次是什么情形——

血流了很多,哪里都是血,腹中剧痛难忍,像是有一块骨血被生生剖了去。

这次,这次……

他低下头,慌乱不已。

没有血,没有血,血都是自己的,不是小雀的!

小雀还在,小雀没有受伤!

小雀只是害怕了,在悄悄哭泣。

他不断吞咽唾沫,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接连深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腹。

那里的确在阵阵发痛。

“小雀……”

他害怕极了,像个马上就要失去最重要宝物的孩子,跪地几次后才艰难地站起来,踉跄着向门外走去。

这里是“孤鹰”雇佣兵团的一个仓库,外面势必有人值守。当务之急,是请人叫来俞医生。

他乐观而又悲伤地想,只要俞医生来了,一切就都还有救。

所幸,楚臻正守在外面。

“轩文,轩文!”楚臻神色凝重地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扶住,“柏先生走了,你怎么样?”

“俞医生呢?”他已经顾不得背部的伤,眼中尽是哀求,“队长,快帮我找俞医生!”

“孤鹰”一队基地。

秦轩文裸丨着上半身,侧倚在床上,终于被痛得昏睡过去。

他背上与手臂上的二十道鞭痕不久前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清创,如今已经上过药。腹中的胎儿受到了一些影响,好在改造人身体特殊,机能强悍,这种程度的影响尚能化解。

秦轩文睡得很浅,鞭子留下的疼痛像是侵入了梦中,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久前发生在港口的事在梦里重复,像将他魇住了一般。

马仔死亡的确是他的错。

当时他本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警戒范围内,却习惯性地走神了,时不时往柏先生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甚至没有由来地想起前一日在温泉边的亲密之事。

对一名雇佣兵来说,在这种时刻走神,是绝对不该犯的错。

他仗着自己极为出众的本领,加上小产与怀孕后走神嗜睡的毛病,这才让金炳男的杀手钻了空子。

幸而他反应迅速,匆忙赶上,没有让那三人惹出更大的事端。

梦里场景一转,他跪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满背血痕,柏先生却不在。

他慌张地唤着“柏先生”,回应他的却只有回声。

而温热的鲜血从腿丨间淌出,濡湿了裤子,浸透了身丨下的地板。他感到了刺杀迟曼甄当日那种空洞的痛,低头看着小腹,在一段长久的空白后,终于明白孩子丢了。

小雀没了。

他聪明的、漂亮的、还未来得及与他见面的小雀被他弄丢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

“小雀,小雀!”他从梦魇中挣扎醒来,又是浑身冷汗,汗水浸入伤口,带来钻心的痛。

俞医生守在一旁,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轩文!没事了,没事了,你刚才做噩梦了。”

他并未完全清醒,一半意识仍旧被拉扯在梦里,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如铁钳般抓着俞医生。

“孩子没事,别怕。”俞医生忍着手腕的剧痛,耐心安抚,“轩文,孩子在你肚子里,没事的。你醒醒!”

他眼中混乱的色彩渐渐归拢。片刻,他用力甩了甩头,长吸一口气,将俞医生松开,“抱歉,我刚才……我刚才脑子不清醒。”

俞医生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出现了狰狞的红痕。改造人的力量与爆发力可怖,捏断手骨不成问题。

俞医生叹了口气,打来一盆温水,拿来棉纱和药物,“转过来,你出了太多汗,后背要再清理一下。”

他从床上下来,双臂折起,撑在墙壁上,在整个清理过程中,一声未吭。

“告诉柏先生吧。”俞医生道:“我和楚队商量过了,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再次发生。你如果实在觉得开不了口,我去找柏先生。我是医生,我将你的身体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他,相信就算他不接受你的孩子,也会让你将它平安产下来。轩文,柏先生的心思虽然我们都琢磨不透,但你要明白,柏先生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会是个不讲理的人。”

他疲惫地闭上眼,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当背上火烧一般的灼痛终于减退,才喃喃道:“柏先生叫我亲口坦白。我……俞医生,还是我自己去吧。”

第二十一章 离弦之箭

后背与手臂上的鞭伤结了痂,一小块一小块脱落,长出淡粉色的新肉。

秦轩文从泳池里撑起来,水从他头顶倾泻,像给他裹了一层光亮的水膜。伤口愈合的过程很难熬,疼痛倒是消失了,可整片脊背痒得出奇。他能忍住痛,却忍不了痒,好几次将刚结的痂挠破。

明久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游泳。

基地里有恒温游泳馆,也有自然温泳池。他贪凉,喜欢待在自然温泳池里,裸丨着上身扎进水里,三公里、五公里地游。冲刺的时候,清凉的池水快速在身上刷过,将身体上的痒与心理上的焦灼不安暂时抹去。

他赤着脚在泳池边走了几步,弯腰从冰柜里拿水。日光照在他线条流畅的腰臀上,好似有一丝金线滑过。

冰水的瓶盖已经拧开,瓶口甚至已经近在嘴边,他却是动作一滞。

已经开封的冰水不能丢回去,他想了想,手臂往后一拐,将冰水淋在后背的新肉上,然后拿起一旁的常温水,一口一口慢慢喝。

随着吞丨咽的动作,精悍的胸腹肌肉一起丨一伏,他习惯性地捂住小腹,拇指在肚脐周围磨蹭。

怀孕已经两个多月,离挨鞭子也有半个多月了。他听俞医生的话,十分注意饮食,再未喝过冰水。如今,小雀还是那么小,他的腹部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有当看得非常仔细时,才能发现那一块块腹肌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力量蓬勃了。

而他自己,却能够察觉到,小雀正在一天天长大。

顶多还有一个月,肚子就会突丨起了。

他抖开一张毛巾,随意地搭在身上,只想在躺椅上坐一会儿歇口气,精神一放松却又犯起困来。

嗜睡的症状,就像幽灵一般缠着他。

后背刚受伤时,他无法躺着睡,因为小雀的存在也不敢趴着,渐渐养成了侧卧的习惯,半蜷缩着,双手还要护住腹部。

俞医生和楚臻知道他的秘密,明久和别的队员却不知道。前几天他像这样在泳池边睡着了,还被明久嘲笑像个兜了小宝贝的姑娘。

今日他将毛巾搭在腰腹上,把手部姿势遮了起来。

浅眠时梦到了柏先生。

他站军姿似的戳在柏先生面前,红着脸说自己怀孕了。

梦的世界总是荒诞而断裂,像是一幅抽象画。他看不清柏先生的面容,由此忐忑不已。

这半个月多来,他已经做过无数次类似的梦,柏先生从未给过他明确的答复。

他只能乐观地用俞医生的话麻醉自己——柏先生是个讲理的人。

一旦柏先生知道他是因为接受改造才有了“能怀孕”这种后遗症,知道他流产会一尸两命,就绝对不会让他打胎。

他有了几分底,也打好了腹稿,只等柏先生出现。

但柏先生近来似乎与单先生待在一块,远在别国,他只能揣着自己的小雀,不安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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