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的刘思宽再次打开导航,苦笑:“距离医院大门1800米,走吧!”
顾盼抽抽嘴角,这距离!快赶上出租的起步价了,在老城区开车基本等同于自虐。
记挂着医院的病人,两个人没有废话,疾步赶路。进了医院,直奔前台,先把手机上的信息拿个护士看,获得了更详细地址,才往相应的楼层而去。
大过年的,能回去的病人都回去了。医院比平日里冷清,走出电梯口,顾盼隐约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哭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小跑着冲进了急诊科。
急诊科的走廊上,密密麻麻的坐着各种各样的人。顾盼比对着手机里的照片,找到了个与照片模样相似的大妈。大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顾盼走过去,蹲在地上问:“你好,请问你是郭女士吗?”
大妈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你是?”
顾盼松了口气,看来是白晓东的舅母郭婉莹女士了。“你好,我是晓意的员工,叫顾盼,你可以叫我盼盼。白总让我来看看情况。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郭婉莹刚因说话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掉,捂着脸大哭:“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老头子啊,呜呜呜……”
顾盼无法,只能和刘思宽在旁边干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指示灯熄灭,几个护士推着个病床出来。郭婉莹腾的从座位上跳起,扑向移动病床:“老头子!老头子!”
顾盼和刘思宽忙跟上,医生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顾盼身上:“你是家属吧?病人救过来了,先进重症监护,后续能恢复到什么地步,还需观察。”
顾盼微微鞠躬:“谢谢医生。”
“不客气,应该的。病人是急救车拉过来的,麻烦补办一下手续。”
顾盼连声答应,又跟着一群护士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与郭婉莹一起被拦了下来。
郭婉莹抽噎着,无助的抓住顾盼的手:“我该怎么办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刘思宽赶忙上前搀住郭婉莹,扶她在找了个位置坐下,柔声安慰:“阿姨,没事的,您别着急。第一人民医院是花城顶顶好的医院,我们相信医生的水平。叔叔年纪不大,很好恢复的。”
不劝还好,一劝郭婉莹更伤心,顿时嚎啕大哭!
顾盼掏出手机,把目前的情况汇报给了白晓东,并询问:“胡老先生没有孩子吗?现在郭女士的情绪相当不稳定,晚上万一有事要签字什么的,我这边签不了啊。”
一直等消息的白晓东很快回复:“他儿子跟我在一起。我们已经到机场了,预计明天上午能赶到医院。今晚拜托你了。”
顾盼扭头看着哭的快厥过去的老太太,忍不住又发了条微信:“郭女士现在很激动,我们劝不住,那个,她没有什么病史吧?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被退房、改签等手续搞到焦头烂额的白晓东,接到顾盼的询问,更加头痛。特么的都叫什么事!忍着气,编辑了长段信息,发送了出去。
“我舅舅喜欢收藏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今天舅母趁他出门见朋友,把东西一股脑的丢出去了。他回来时发现不对,跑到楼下找,垃圾已经被收走,当场栽倒。再详细的,舅母激动之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既然舅舅进了重症监护,你能不能帮我安抚一下舅母?”
听着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声,顾盼都快哭了:“我尽量……”
“多谢!”发完信息的白晓东咬牙切齿,妈的,让女孩子在医院呆一夜照顾陌生的老太太,他回去得发个多大的红包啊!想着明天得在医院碰头,赶紧在行李箱里一顿乱翻,省事的他发现自己什么纪念品都没买。跟身边急的团团转的表哥打了声招呼,往免税店狂奔而去!
顾盼收起手机,傻愣愣的站在郭婉莹边上,不知怎么开口。根据白晓东提供的信息,事情相当难办。收藏不比购买,很多时候是长年累月的积累,一旦丢失,很难再收藏到。老头子反应那么大,就算是现在抢救好了,醒来时想起丢的东西,难保不再来一次脑梗。郭婉莹除了担心,恐怕还有深深的自责和悔恨。她该从哪个方向切入呢?
刘思宽对顾盼招招手,悄悄说:“过来。”
顾盼走到他身边,侧过身体,听他低声说话:“你先去办手续交费,这里有我。回来时给郭女士带杯热饮,以及问问你们老板,郭女士是否住附近?如果住的远,你去附近定个酒店。大型医院是不让人随便在这里呆着过夜的。老人家又在重症监护,很可能病房都没安排,我估计护士马上要来赶人。你速战速决。”
“知道了。”没有任何相关经验的顾盼立刻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住院相关的事宜!幸亏带了刘思宽,否则她一个人肯定无法兼顾。跟刘思宽道了声谢,转身下楼,往医院大堂去了。
第33章 民间收藏家2
郭婉莹哭了不知道多久, 身体慢慢的有些支撑不住, 嘴唇发干,胸口好像被抽空了一样的难受。就在这时, 一杯温热的红枣姜茶塞到了她的手中。郭婉莹的脑子有些发僵, 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来人,半天才想起, 是外甥家的员工。
顾盼温柔的说:“阿姨, 先喝点水。”说着,帮忙把红枣姜茶的盖子打开,轻轻的拖着郭婉莹的手, 辅助她喝下大半杯饮料。
“我看了阿叔的病例, 脑梗面积不大,症状较轻,抢救及时, 后天应该可以自己吃东西了。”顾盼微笑着说, “时间不早, 我在医院里守着,你先回去休息好吗?”
郭婉莹摇头,哽咽着说:“我要看着他。”
“阿叔明天醒来, 还得要人照顾。你要是没精神,谁来照顾他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郭婉莹心里也明白,可是老头子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睡的着?但是重症监护室门口, 理论上是不让家属围着的,最多留一两个支应,三个人显然超标。晚上11点,护士果然过来赶人。
顾盼当机立断,对刘思宽说:“你明天要上班,先回吧。”
刘思宽担忧的问:“里面一个病人,外面一个老人,你照应的过来吗?”
“有护士呢,真有事,他们不会袖手旁观。”顾盼想了想说,“我感觉有些冷,你帮我跑趟腿,买两张毯子来,然后就回去吧。刚过完年,工作积压,人心浮动。你熬夜熬的迷迷糊糊的,明天下属就得放飞了。”
听着顾盼的殷殷嘱咐,刘思宽的耳朵红了红。他留在医院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何况医院也不允许,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凌晨1点,累极了的郭婉莹歪在椅子上睡着,顾盼坐在旁边,随时注意着她的动静。两排塑料椅子上,坐满了人,却是安安静静,无人交谈。打印机的噪音从护士办公室隐隐约约的传来,越发衬托出了医院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年纪尚轻的顾盼,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夜晚,忍不住想,如果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是她的亲人,自己也会像郭婉莹一样哭的理智全无么?然而,想了半天,她竟没想出一个可以让她挂心到崩溃的人。孤独感当即迎面砸来!她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不停被家族吸血的女孩子,那么的执迷不悟。
死在某个地方,等到尸体发臭,都未必有人发现的绝望感,足以摧毁一切理智和算计。原来,人类是这么恐惧孤独的生物。
时针滴滴答答的走向凌晨3点,手机轻震,顾盼回过神来,看到了白晓东发来信息:“我上飞机了,准备起飞。预计明天中午12点抵达花城,约下午2点到医院。时间很长,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你尽量找地方休息。医院一般有等活的看护,你忙不过来的话,先请两个看护分担压力。”
顾盼回复:“收到,暂时不用看护,我支撑到明天白天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