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都是身份惹的祸(88)+番外

作者: 所求不能 阅读记录

他不理会他的问话,只道:“夫人去哪了?”

那汽车夫便指着前面的院门说:“夫人进了吴医生的……”

房峙祖不待他说完,抛开他直奔那院门,又听到谢君的声音从离他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六爷――快离开――六爷――快!”

房峙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与停顿,奔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那木门。他的反应何等之快,谢君一喊,他便已了然,炸弹就快要炸了。

他冲进那小院,恍惚中好似回到了几年前,脑海中出现了他扑进火场去救芷荀的情形,此刻与当年的心情一样,一样的紧迫,一样的惊惶。

当年他都能救得下她,今日也一定可以。

绕开庭前遮挡的花树,那抹如春阳般明丽的身影瞬间照进他心底,令那里温暖起来。她沉静地立在房门边,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头微微垂着,面纱遮着眼睛。

他迈开长腿箭一般射到她身前,拉上她的手便往外走。

她先是本能的一挣,却没有挣开,待看清是谁,才迟疑着脚步道:“六叔?你怎么来了?”

房峙祖哪里还顾得上说这些,“快走!”他如获至宝般揽过她的腰,大声喝令,携着她快速的向院门跑去,这时,身后的房屋中爆起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击力将那屋子的门、窗、屋顶瞬间粉碎。

房峙祖动作机敏的将芷荀扑倒在地,挺拔的身材将她完完整整的覆盖,与此同时,炸弹一个接一个的引爆,那小小的院落,没有一个死角可以幸免于难,没有一样东西逃过弹片的扫荡。

唐明哲正奔向院门,手臂被飞射而来的弹片击中,幸而他躲避及时,身体没有继续遭受摧残。待一切平息下来,他顶着那颗被轰鸣得翁翁作响的脑袋,忍受手臂的剧烈疼痛,闯进了遭受洗礼后的院落,一眼就瞧见了后背鲜血横流,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房峙祖。

他护着身下的温暖,任凭身体被血雨腥风席卷而过。

他伏那里,察觉到身下的人动了动,他也很想放她出来,可他却丝毫动不得,手指僵硬得想曲起都做不到。连意识都变得混沌模糊。后背遍处开花,没有一处不痛,然而一想到他已护她周全,心底就满足得又绽开一朵花来。

唐明哲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一沉,红了眼圈。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掀过来,拥在怀里。

芷荀就势坐起来,猛然看到房峙祖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震动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睁大眼睛定定的瞅着他,要怎样才能相信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颤抖着嘴唇,颤抖着指尖,全身上下通通抖了起来。直至颤抖的眼睫抖落一串串泪珠,才终于发出悲凄的声音:“六叔,你怎么了六叔?”

那血不断的从他口中涌出,她伸出袖子去抹,可是又涌出新的一口,“六叔,不要出血,不要,六叔,你吓到我了――”她真的吓坏了,身子抖得连魂魄都无法附着,好似随时都会和身体彻底脱离。她每次擦去那猩红的血,都相信不会再出了,结果每次都令她失望。

唐明哲相对芷荀要理智得多,他打横抱起房峙祖,对芷荀道:“走,我们去医院!”

唐明哲揽住他刚一起身,一只自来水笔滚落在地,那笔周身乌黑发亮,笔冒顶端一朵洁白的小花,格外耀目。

芷荀快速弯身拾起,那冰凉的笔却烫了她的手,烫疼了她的心。

唐明哲抱着房峙祖正往外走,迎面呼啦啦涌入一群人,为首的那人奔至他跟前,声气哀痛的唤着:“六爷!六爷,是我害了你呀六爷!我该死!我该死!”说着说着声泪俱下。

唐明哲哪里有耐心跟他缠,怒喝一声:“让开!”谢君他们、房家的汽车夫、还有随后赶到的孟德安触电一般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芷荀还完全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可她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泪水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跌跌撞撞的跟在唐明哲身后,上了那台尚未熄火的劳斯莱斯汽车。

唐明哲将房峙祖安置在后厢的座椅上,正欲抽身,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只听他气息不稳的道:“告诉她吧。”他转动眸光看向芷荀,合了下眼。

告诉她?他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千辛万苦守住的秘密,如今要他说出来?唐明哲的心在这一刻死灰一片,他想,他就要不行了。

他紧抿着唇,含泪对他点了下头。为了节省时间,尽快赶到医院,他一边驾车,一边道:“芷荀,峙祖让我跟你交代一件事……”才说这一句,泪水已奔涌而出,淹没了声线。他勉力清理了下嗓子,继续用走了调的声音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房天莱的亲生父亲是唐恩啟……我的大伯。”他又咽了下堵住喉咙的咸涩,这些看似平常的话却蕴藏着交代后事的悲凉,“你的祖父是唐恩啟,峙祖的亲生父亲……”他简单的阐述事情的大致经过,可他却像突然丧失了以往优秀的表达能力,言语混乱,没有章法,而芷荀对于他的话没有做出一点回应,这使他分外的狂躁,竟吼了起来:“你到底听不听得懂?!”

芷荀跪坐在座椅前,护住房峙祖的身体,她悲痛已极,大衣的衣袖与衣襟都被鲜血浸湿,满是血的手又去擦眼泪,血和泪水混在一起,那样子狼狈极了。

他们的手彼此交握。他的手和从前一样温暖而有力,即便他此时已是奄奄一息,可仍旧是他在支撑着她,给她力量。她将他的手牵至唇边,痴缠的吻着,她好害怕下一刻,那只手会突然放开她,永远放开她。

她早已乱了心智,被唐明哲这么一吼,才勉强回了回神,机械的重复他的话:“我的祖父是唐恩啟。”自己说完这句,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她怔忡着自然自语:“唐恩啟……我的祖父……”她幡然醒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房峙祖:“是你的父亲!”

曾经最怕面对的情形,此刻终于不可回避的面对了,房峙祖凝视她的眼睛,嘴唇翕动了两下,气息微弱而痛苦地道:“是。”

芷荀本能的放开他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竟是她的亲叔叔!

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叔叔!

她骤然向后靠去,沾满鲜血的手捂住嘴巴,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骇的光芒。

被她倏然放开的那只手眷恋的凝滞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虚弱而执拗的伸展着,指尖发散着对她的渴望。一滴殷红的血从手背的伤口处滴落,良久,才在无尽的失落中迟缓的收紧手指,攥成了拳。

芷荀出现了片刻的怔忡,脑海里闪过他们之间的种种。

这一刻,他的心彻底灰败,眸中仅剩的一点光彩也暗淡下去。他召集身体所剩的余力,声气激荡:“是我罔顾人伦,硬要将你留在我身边,我不过是一个……衣冠禽兽,现在,你终于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这几句似乎耗尽了身体的能量,他闭上了眼睛,喘着气。

须臾,又听到他气若游丝地道:“芷荀,对不起,骗了你……这样久,不过,你原不原谅我……已不再……重要。我有今日,天理难容,可若我……一日不死,就……就绝不会允许你离开我。”说到最后,声音已轻得几不可闻。

芷荀抛开了那些杂芜的思绪,倾身搂紧他的身体,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他的身体同往日一般温暖,她贴紧她,向从前一样汲取能量。只要还能感受他的温度,他给她的世界就还在。“六叔,我们就快到医院,你很快就没事了,你听到没有。”她在安慰他,又在安慰自己,温热的眼泪淌在他的脸上,她吻着他满是泪水的脸,喃喃细语:“我不管你是谁,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我好后悔与你初见后,没有把你看好。”

芷荀只看到他嘴唇翕动着,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她哽咽着:“六叔,你说什么,我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