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217)+番外
“那是自然，相信如果是陛下亲自带兵把守峡谷关，也知道要防止敌军密探下毒。”那人微微一笑。
邓晟皱起眉头。
“所以我们不能用水，水自山上往山下流，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邓晟陷入了沉思。
“但是有一样东西，不是自上而下的，也有方向性。”
邓晟忽然一惊，“先生说的是风？”
那人颔首微笑不语。
“可是在风中下毒，波及到的就不止只有大豫了。”
“为何一定要是毒呢？火怎么样？”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有几分戏谑。
“火？”召如先反应过来。“火我们不是没想过，如果火能借着风力往山上烧，对他们也是不小的打击，但是一旦有军士往山道里运柴，他们自然会警觉起来，万箭齐发，柴还没布好，我们的人便都阵亡了。”
“的确，而且那条山道太窄，就算要放火，所需要的柴也是非常多的，那条小道的容纳程度，还有些欠缺。”
“的确如此，因此我给陛下的计策，说出来确实有几分毒辣，不知陛下是不是真的有心拿下峡谷关。”
“毒辣？”邓晟越来越困惑。他的经验曾带给他不小的优越感，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外乡人到底在往哪方面想，他都不知道。这种挫败感让他感觉浑身有些发凉。
“要以一人那样的高度堆积木柴，让火从小道烧到山上确实有些勉强。但如果木柴足足有一人半那样高呢？”
邓晟与召如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得出来，他们越来越困惑了。
“陛下先找一批死士，承诺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做打头先锋。”那人轻轻迈起步子，继续说道，“陛下需要让他们练一种独特的阵型。”
邓晟聚精会神地听着。
“以两人为一组，个子高长得壮的，在底下，个子矮一些更瘦的，骑在底下那人的脖子上。让他们都身披红色的袍子，看上去像一个个巨人。”
“这样哪里打得了仗？即便打起来，也移动不灵活。我们已经没有很多时间去训练这样一批人了。”
那人却严肃起来，嘴角微微的笑意收敛起来。“所以我说，这样一批人，需要一批死士。他们不用过多训练，他们排成一列列，在山道里装模作样地射箭吆喝即可。反正，他们也会被山上大豫的士兵们射成活靶子。”
邓晟大吃一惊：“我军将士在人数上本就不敌大豫，这样大的牺牲，又是为何呢？”
“一开始，大豫的士兵们会嘲笑北耶。会笑北耶为了突进，想出这种愚蠢的办法，久了，他们自然会有些警惕，生怕出什么乱子。但越是这时候，便越是要坚持，仍然让那些死士送死。”
邓晟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直到某一天，一个风向是从山谷吹向山上的一天，大豫的士兵们会突然发现，那些巨人兵里，并不光只是两个叠在一起送死的人，而是足以让整个山脚烧起来的木柴。那时候，他们难道不会自乱阵脚，忙着向山下扑火么？待到那时候，山上到底是如何布置的，也就一目了然了。趁乱，我们后面的援军便能及时赶到，杀大豫士兵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下，召如和邓晟都愣住了。
此时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妙啊！”召如起先反应过来。“真的那样的话，大豫士兵们都不知道先救火还是先剿灭我们的援军了，他们肯定会一团乱。即便后面他们的援军赶来，也是乱作一团。只要他们一乱，就势必好找到他们的突破点。他们在山上的布防，我们也能一目了然。”
“让死士们穿红色战袍，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样便能遮住下面，下面到底是人还是木柴，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邓晟的脸色有些白。“先生能想到这个计谋，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说实话，就连我也自愧不如。当年我们都曾想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峡谷关，没有一人能想出这种办法。”
“陛下过誉了。陛下想不到这种办法，只是因为陛下的心太过仁慈，在下这个办法，确实有些阴毒不仁义了。毕竟让活生生的人送死，实在不算仁道。但是陛下，在峡谷关拖得越久，挺进大豫的希望便越渺茫，待天气变冷后，我军只怕更是我无心打仗了吧。”
邓晟捏紧了拳头。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战争，本来就要有人牺牲。只是多数人都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与侥幸，总以为自己会是活到最后的人，能靠赫赫战功让家里人过得更好。真正活下来并且提拔上来的，又有多少人有命去享受这种与至亲团聚的天伦之乐？”
邓晟心里有些难受，说实话，这条计谋如果好生执行，攻破峡谷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人笑了笑，“陛下，计谋在下已经呈上了，至于陛下有没有心采纳，就是陛下的选择了。在下先行告退了。”
“先生——”邓晟叫住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先生呢？”
“小人只求忘记过去，这些年来，所有人都称呼小人为无名卦师，陛下叫小人无名便好。”
那人便行了个礼，退下了。
召如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如果不是那么阴毒，倒也真的不失为一条好计谋，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卦师，竟然会有如此智慧。”
“召如，我要你去查一下他的背景，即便什么也查不到，也要以礼相待。这个人是我们的贵宾，你明白了么？”
召如忙行礼道：“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办。”
夏芝萱对上了他的眼神。那双眼睛，她不会不认识。
他向她行了个礼，眼眸中有一丝笑意，“公主万安。”
她打了个寒颤。这么久了，终于见到了‘往’的人。
循武，这个人一定是循武。奇怪的是，为什么堂主不亲自来扮演这么一个角色，而是派循武过来呢？或许，他正运筹帷幄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他向来就是这样，走一步，看未来的十步。
“借先生吉言，我很好，先生也兀自保重。”夏芝萱轻轻地说了一句。
他明显在笑，看来，他听明白了她对堂主的问候。
夏芝萱款款走到邓晟身边，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陛下，有烦心的事么？”
邓晟对上了这一眸春水，淡淡一笑，“没什么，应该是好事。刚才那位无名先生，倒是呈上了一条挺进峡谷关的妙计。”
☆、故人身份迷雾重
伴溪的唇色有些白。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兵部的人便跪了下来：“微臣有罪！”
朝堂上又是一片议论声。
她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都起来吧。”
跪着的人这才诚惶诚恐地站起了身。
裘文昌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你们不是告诉朕，峡谷关是大豫的天然屏障，只要他们走到了峡谷关，便不用担心他们的大军继续向前。是你们太自信了，还是朕太相信你们了？”伴溪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愠怒，反而像是自嘲。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的人。
“可恨那邓晟，这般阴毒的办法也想得出来，看来他为了胜利，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这件事，终归怪朕，以为靠着天然屏障，便没有让你们加强戒备，所以，倒也确实怪不得你们。退朝吧。”伴溪站起身来。
樱缇没有见过他这般阴沉的脸色，就连小耗子也一改往日的嬉笑，严肃地跟在他身后。
“陛下——”她关切地试探着。
“下去吧。”
她有些惊异。虽然知道他今日心情不佳，也绝不知道他竟然心烦到如此地步。往日里，他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
“朕说，你先退下吧，朕今日有些乏了，想歇会儿。”
“陛下，臣妾为您揉揉肩吧。”
“不必了，朕想一个人。”连拒绝都如此生硬冰冷，让樱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