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德淑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忧:“真的是我爹……打草惊蛇?”
荀故风没接话,至少招番王来京,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解决的希望没了。
端木德淑突然又有些愧疚,她爹原意,肯定也是不想的。
……
端木瑞没想到自己有颜面尽失的一天,徐知乎一点颜面也没有给他,直接当众打了他三十大板,最后向扔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让当值的太监将他扔了出去!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给他求情的人,他就像这一年多来看过无数次的丧家之犬一样,被人随意的处置,徐知乎眼里的冷漠没有丝毫温度,那种刀仿佛架在脖子上的恐惧,让他认识到,今非昔比,徐知乎随时会因为一句话不对,置他与死地。
赵氏守在床边,哭声甚微,那些人下了重手,老爷没有半年恐怕从床上下来都难,京中这两天多少倒霉的人家,想不到也有落到他们头上的一天,那滋味……
端木德禹、端木德辉、端木德淑站在床边,看着父亲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安慰。
赵氏擦擦眼泪:“女儿都回来看你了,你好歹吃点东西。”
端木瑞听到德淑,缓缓转过头,脸色苍白。
端木德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父亲整个人像老了十多岁,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怎么不让以他为天的人心疼。
端木瑞看着女儿,想起了以前偶然听到的闲言碎语。
如果没有皇后娘娘,他端木瑞能坐稳六部之首的位置?
同样的话,端木瑞说出来徐相一句话没说,到了咱们这里就要退层皮?
算了,算了,谁让人家女儿是皇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能比吗,有本事你也生位皇后去。
以前他对这些话不屑于股,觉得皇上敬重他,是因为他两朝元老;
徐相对他冷眼虽多但也不是听不近话,那是因为自己经验丰富,所说有理。
可今日徐知乎在大殿上……在大殿上仿佛看死人的目光,让他想自欺欺人都难。
谁说当年所谓的‘才高志坚’两朝夹缝中‘迎刃有余’不是因为小仙,如今没了小仙,他别说更进一步,户部尚书的位置说别人罢免就别人罢免了,他现在别说一官半职。
他就像个废物一样,连参与朝事的资格都没有!
“爹,您好好养伤,没事的,您的心思皇上一定知晓,等爹好了,皇上一定会想起爹的。”
端木瑞心中苦笑,皇上想起来有什么用!徐知乎想不起来。
端木瑞看着女儿未施粉黛的脸,微微下拉的眼角,不见任何光彩的容貌,和还未显怀的小腹,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本是后命,是京中子弟求之不得的爱慕女子,现在却容貌尽毁,一丝光彩也无,他又丢了赖以护佑他的职务。
端木瑞一时间神色迷惘,不知身在何处,他优秀明艳的女儿,连徐知乎都不得不退步的女儿,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他以为能改变的事……他付出了女儿所有的幸福要办到的事又在哪里!?
徐知乎堂而皇之的把持了朝政,宗之毅连称帝的影子都看不到,镇西王又在哪里?以前的徐相谦和贵气,彬彬有礼,现在的徐知乎跋扈专权、阴晴不定!
他所杀的人中,的确有人该死!可也有众多无辜,可他却在知道杀错后一点悔意也没有,甚至变本加厉!皇上在早朝上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太平盛世、这就是他以为毁了德淑的脸就能换来的天平!?
端木瑞不想承认,他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让雁国处境更糟,徐知乎知进取却又任性妄为,皇上沉迷于女色,不关心国事,他女儿又落得如今粗布衣钗,面容尽毁的下场……
他有什么用……他算什么东西……他的小仙以前多骄傲的人,本以为一切都会好,最后却发现女儿的牺牲一文不值,除了让女儿痛苦,除了……端木瑞突然脸色通红、呼吸急促——
赵氏吓的急忙上前:“老爷!老爷您别吓我啊!快去叫大夫,叫大夫!”
荀故风也从后面走了出来,担忧的看着岳父。
端木瑞看到他,几乎昏厥过去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一些,幸好……幸好还有故风,端木瑞倔强的伸出手。
端木德淑见状,眼睛通红的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爹,我在,女儿在。”
端木瑞又看向荀故风。
荀故风差异的上前。
端木瑞将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淑儿……受苦了……你……”好好待她……
“我知道,爹,我会的,起复的事,不是不能商量,爹不要放在心上,官场上起起伏伏很正常,当务之急是您养好身子,不要让娘担心,爹还没看外孙,总要给外孙起个名字。”
端木德淑点头:“对啊,爹,你一定要好起来,谁知道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故风会不会欺负我,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有故风从中周旋,咱们官复原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端木瑞看着女儿的样子,他老脸都要没了,如果他当初不……女儿何至于如此……
第009章
科考如荀故风所料提前到了冬末,各地战事四起,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可雁国局势越加混乱。
尤其东进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再推进,京中附近也涌现了不少难民,京中人口买卖明显增多,以往五两银子的死契,现在一两银子就能办到。
荀故风对如今的局面并不担心,说句惭愧,越是如此,才跟更有他发挥的余地。
端木德淑不太关心这些,虽然也明显感觉到京中的气氛变化,粮食飞速拔高的旦价,可是耽误之际,都不如夫君科考重要。
端木德淑已经显怀,五六个月大,孩子很是闹腾,她收拾了两套衣服再三确定没有落下的,才送夫君进了考场:“希望父亲的事不会耽误你。”
荀故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这次肯定是徐大人亲自阅卷,即便他不在城中,快马加鞭这些东西也会送出去,因为他急需人手。
这些话不能跟淑儿说,以为岳父的是,端木府的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对徐大人均没有好感,自然不相信他对事不对人:“照顾好自己,我不在家不要总是走动,也不要出门知道吗,万一碰到你……”
“我知道了,也不看看该照顾好自己的人是谁,这么冷的天科考,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一起,如今京中……”
“我知道,保证你一进去我就回家,不踏出家门一步。”
荀故风满意颔首,他相信她。
……
端木府的得罪了徐大人的事,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如此风平浪静,几乎让端木府举步维艰。
赵氏手里的铺子、产业直接倒了五家,庄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走了水,大片土又被海水倒灌,最后不得不再隔壁庄子的压迫下,转手贱卖。
朝中无人,她手里的保障又是先帝,家中虽有人再朝为官,可官职低微,到底不如如今兴起的好贵,那些开在京中旺街的铺子,被各家盯上的结果,也就是被瓜分出去,只能变现。
端木府上下的用度,不比往常,加上老爷子卧病在床,还谈什么起复,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家中奴仆遣散一半,前前后后依附端木府的人家,没有找到下家前,也都损失惨重。
端木德禹的冬装,减了平日一半的预算,端木德辉稳重多了,最近很少出府与昔日的‘兄弟’门聚会,如果端木府没有人立的起来,他们家也会如同所有慢慢消息在京中的人家一样,只能回归祖宅,做清贵人家。
……
端木德淑这里也不好过,她手里的嫁妆,被人惦记去的也不少,留在手里的都是目前看不出价值的东西。
让人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的事,她没有那么依赖这些外物,如今日子过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