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大人在上(22)
这一眼,夹杂着占有欲和一丝丝厌恶,有点像护食的小兽。这是嫌弃我拿他兄弟当了垫背的了么?
“小幺见过先生。”凌昱避开安瑾的目光,低头拜了下。
“一天之内,拜了我两次,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安瑾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
安泽听着有点别扭,下意识地护着小幺:“小瑾,话不能这么说,小幺是我的朋友!”
你的?再看对面的马小幺,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看似乖顺,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四年不见,她竟已妖娆如斯。
今日在丞相府惊鸿一瞥,虽是穿着男装,也没掩饰住她的绝色。就像一只小狐狸,你不招惹她,她便温柔小意、乖顺可爱;你招惹了她,她便伸出尚且稚嫩的爪子,在他的心上轻轻的挠一下。
痒,但又贪心,想让她继续靠近。
安瑾心里有点闷,连装也不想装了,忍着心里的烦躁讽到:“四年不见,二哥除了倒腾火炮,竟然也有了心尖上的人?”
安泽被他这一句话顶回来,气的倒噎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种被戳中心中所想的感觉,想说他几句却又有一丝莫名心虚。
“先生,你也知道四年不见了。一见面就阴阳怪气,敢问小幺哪儿得罪先生了?”小幺终于忍不住,打断兄弟俩之间的怪异气氛,抬起头,直视着安瑾。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四年前我只是抱了下就知道嚷嚷男女大防,难道现在把规矩统统吃到肚子里去了不成?安瑾觉得流日不顺,养气的功夫瞬间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他扭头就走,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小幺,你,不是有话要问小瑾吗?”安泽小声叨咕。
小幺也有点闷气,气到差点儿把正事忘了,经安泽这么一提醒,真是悔死的心都有了。跺跺脚,还是不得不紧忙追出去。
前面的人走的飞快,旁边还跟着个两个人,一人与他并肩,正在交谈着什么,想来应该是门子口中的“贵客”,另外还有个英武的侍卫紧随其后。
“先生!你等等。”小幺小跑着追上去。
和安瑾正在交谈的人停了步,回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安瑾却还是直梗着脖子看着前面不回头。
小幺截住安瑾拦到他面前,跑的太快呼吸都有点喘。距离些些过近,微微的呼气落到安瑾的脸上。
痒痒的,香香的。
安瑾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到小幺开合的唇上,制止她继续说话,也挡住了她会让自己有点心烦意乱、又致人微醺的呼吸。
“老胡,带她去枫林苑。”安瑾俯视着小幺,她黑黑的瞳仁中只有自己。“一会儿我忙完过去找你。小幺被抵着唇,先生的手指微凉。
她点了点头,安瑾拿开自己的手,忍不住又快速在她鼻头轻轻刮了一下。好痛!小幺立刻又晚了一步的双手护住鼻子。一切的一切,就像以前一样。
“乖。”安瑾的心情大好。
随行的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修长地风眼中透着意思玩味。
两人走远。后面跟着的大胡子随从笑眯眯的看着小幺道:“小小姐,还记得我吗?”
“你是大胡子叔叔!”小幺惊喜道。这就是当年在学堂,每次学画前都给自己递一碗甜汤的大胡子侍卫!
小幺看到故人心情大好,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安瑾在王府的院落,入口是道圆形拱门,上刻有苍劲有力的四字草书:“枫林别苑”。
进了门,才知道所名不虚。满院是各色高低不同的枫树,在别有情调的枫叶的掩称下,后面的几间木屋仿佛天然生成,自然相得成趣。
小幺进了木屋坐下,跟安瑾之前在学堂的风格毫无二致,木屋虽然外表简朴,但内饰却极为华丽。没多会儿,老胡又如同四年前一般,端出一碗燕窝羹放在小幺身旁的桌上,随后悄无声息的退出门外。
百无聊赖,小幺在屋子里打量了几圈。正堂右侧便是安瑾的书房,就连结构,都跟以前在学堂一样呢。她不由轻笑了下,跨进去观赏墙上悬挂的字画。有米蒂书写的《研山铭》,还有当年让自己参详过的马远的《梅石溪凫图》,无一不是名家。
画案上,有一幅画,保持镇纸压平的状态,画笔干而未悬,应该是安瑾正在画得作品。小幺有些好奇,便凑过去看。
怎么画了个人?安瑾擅画山水花鸟,还真没见过他画人物呢。小幺不由得更加凑近了打量。
青衣布巾的年轻少年模样,很是俊秀,雌雄难辨。表情刻画的很是传神,仰头看着画外人,嘴唇微启,像是有着千言万语待要诉说。
画功可以说是非常精湛,可惜着墨过于靡艳。啧,明明是个少年模样,怎么能用朱红点唇呢?还有,这眼睛,未免也太大太圆了些。还有,这……
哎?咦?啊!
这特喵的,画得不是我么?!
小幺如同被五雷轰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僵得透透的。她杏眼圆睁紧盯着这画,为,为什么会画了我啊!
正在此时,门外的响起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沙沙沙,越来越近。安瑾回来了!小幺差点跳起来,左右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对!我为什么要藏起来,我应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偷画我!小幺又忿忿地转念想。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犯了错,却像干了亏心事一样,心虚极了!
她以平生没有跑出过百米短跑速度,一阵风似的跑回正堂,跳坐到椅子上,捧起燕窝羹猛灌一口,想装作平常若无其事的样子。
咳咳咳,灌得太猛,呛得咳嗽。安瑾从外面紧步进来,帮着顺着她的背。口里还是很不留情面的嘲笑道:“我多宝阁是亏了你么,燕窝羹这么好喝?”
你!小幺咳着,心里气想:谁像你这么脸皮厚,跟什么都没干过一样。
好不容易好些,安瑾招呼外面的侍卫给她换了杯清茶顺气。小幺喝了口茶顺下气,紧忙问道:“先生,我爹爹、张娘娘和骨头呢?他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安瑾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用盖子拨着水面上的茶叶,缓缓反问道:“你不先问问我们这几年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去接你吗?你就……没怪过我们?”
小幺正色道:“我相信爹爹,他说过接我,就一定会接我。没有接,那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事。”
安瑾轻笑:“那你还问,既然没来见你,说明并未和我一起来京。马骏可是一直念叨着和你团聚!”
从安瑾嘴里说出来马头爹爹他们也一直挂念自己的话,小幺打心眼里确实是雀跃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呀?”小幺期待的看着安瑾,又问道。
安瑾放下茶碗,很有深意的对小幺道:“这个,就看你的表现了。”
小幺诧异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瑾站起身看向小幺:“你只需和安泽一道,将圣上的铠甲做好,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做得越好,你和马骏他们也就能越早相聚。”
他又恢复了小幺最不喜欢的样子:神神秘秘,诸多隐瞒。小幺走向他皱着眉道:“你们总是觉得我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是我不喜欢,很不喜欢。你真的以为这就是保护我么?”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安瑾回望小幺的眼神很是认真,这是承诺。
叹口气,少女点头,她一直相信他,哪怕从来没有说出口。
“另外,”安瑾又突然皱眉道:“你和安泽……”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朋友!”小幺面红,摆手抢白向他解释。
少年嘴角勾起,刚刚的郁结瞬间抚平,愉悦了。“那就好。”
直到小幺迷迷糊糊出了逸王府,她都没闹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还有,他为什么要画我的小像?
踢踏着路上的土块石子泄愤,小幺暗自懊恼着。突然后面有人叫她,是安泽从王府追了出来:“我,我送你回多宝阁。”